血爪见状,倒没继续推销,只是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从鼻腔里挤出的哼声。“骨头,收着。等这些硬骨头撑不住了再说。”他转身,朝着他指的方向,迈开大步,“跟上!掉队喂虫子,老子不负责捡骨头!”
队伍在沉默和敌意中移动。铁鸦团的佣兵们呈松散的半包围状,将刑天三人裹在中间。血爪和那个拿重型散弹枪的心腹走在最前,骨头背着医疗包和另一个背着大口径土制喷子的佣兵紧随其后。两侧和后方,是提钉头锤的、拿锯齿匕首的、端老式步枪的。他们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钩子,不时在蜜糖毫无生气的侧脸、刑天那不断滴落污血的创口、以及艾丽西亚踉跄的脚步上刮过。
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只有踩踏松软铁锈沙尘的“沙沙”声,以及佣兵们装备互相碰撞发出的零星钝响。刑天沉默前行,独眼锐利如刀,视线冰冷地切割着浓雾的每一个角落,仿佛要提前撕碎任何可能出现的威胁。沉重的蜜糖在他肩上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但每一次颠簸都让断臂处传来钻心的痛楚。他死死咬着牙关,血沫渗出嘴角,被无声地吞咽下去。右手始终按在腰间那柄仅存的振动切割刀冰冷的刀柄上,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喂,大块头,”那个提锯齿匕首的尖细嗓门佣兵,不知何时溜到了刑天侧后方几步远的位置,匕首尖在手指间灵巧地翻动着,带着挑衅的寒光,“肩膀上的妞,冷得像块冻肉…嘿,还喘气么?别是死了吧?死了带着多沉啊,不如…让兄弟帮你分分忧?”他语气轻佻,眼睛黏在蜜糖垂落的发丝上。
“黑爪!”走在前面不远处的血爪头也不回地低喝了一声,语气带着警告。
“啧,问一句嘛老大,”黑爪撇撇嘴,但终于没再往前凑,只是盯着刑天宽阔紧绷的背部背影,用不大不小、刚好让人听清的声音继续嘀咕,“拖着个快死的,还断了一臂,真遇到点硬茬子,啧啧…我看就是个累赘拖死的命…”
刑天脚下没有任何停顿,仿佛没有听见。但那只按住刀柄的右手,肌肉猛地一紧,手背上盘绕的青筋如同骤然苏醒的虬蛇般跳动了一下。一股无形的、择人而噬的冰冷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艾丽西亚走在刑天斜后方,方舟七号在她身侧半步掩护着。黑爪那番恶毒的话如同冰冷的毒针,狠狠扎进她本就混乱不堪的神经。“不…蜜糖…不是…”她想反驳,喉咙却被无形的恐惧和剧痛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声。她下意识去看刑天沉默如山峦般的背影,试图从那唯一的依靠中获取一丝支撑,却只看到绷紧得几乎要撕裂作战服的肩背肌肉。
“咳…”方舟七号干咳一声,似乎为了驱散那过分紧张的空气。他侧头,压低声音,确保只有艾丽西亚能勉强听清:“撑住,丫头。看到那东西了吗?”他锐利的目光示意性地朝着队伍右侧浓雾中一个巨大的、仿佛远古巨兽残骸般扭曲倒地的金属轮廓望去。“废弃的巨型运载车的车斗骨架。方向没错。小心脚下,这儿的锈土层底下全是吃人的暗流和酸坑。”
他的警告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让艾丽西亚混乱的头脑强行抓住了一个现实的锚点。她用力点头,牙齿深深陷进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和血腥混合的味道。她强迫自己忽视那些佣兵粘腻的视线,忽视脑海中乱窜的剧痛碎片,将所有仅存的力气都用在迈出沉重的下一步上。
沉重的脚步踩在松软的锈色尘埃里,每一步都搅动起细微的、带着腐烂铁锈气息的雾气。脚下突然传来一种令人不安的感觉——不再是纯粹的沙尘,而是掺杂了无数细小、坚硬、形状不规则的碎片,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咔嚓咔嚓”声响。艾丽西亚低头望去,在浓雾和微弱光线下勉强辨认出,那赫然是无数碎裂的、呈现暗红色或墨绿色的…几丁质甲壳碎片!
“虫壳丘…名副其实。”方舟七号冷冷的声音穿透浓雾。他弯下腰,靴尖勾起一块较大的、边缘呈锯齿状的暗红色甲壳碎片,碎片上还粘连着几缕早已干枯的、毛发似的黑色纤维。“吸骨虫…小型种的外壳。看这密度…”他用枪管扫了扫脚下几乎形成一层薄甲的碎片,“数量不少。全碎了。啃不动骨头了。”
一股浓烈的、类似于氨水混合着强酸腐蚀剂的味道随着碎片的翻动弥漫开来,比单纯的铁锈腥味更呛人,刺得人鼻腔和喉咙都火辣辣的。艾丽西亚猛地捂住口鼻,强忍着干呕的冲动。刑天脚步顿了一下,皱紧眉头。就连那些铁鸦团的佣兵们,行进速度也下意识地慢了几分,警惕地向四周扫视。
“妈的,这味儿!”黑爪狠狠啐了一口唾沫,用那只脏污的铁手套捂住口鼻,“这鬼地方以前该不会是个虫子窝吧?”
“蠢货,吸骨虫才不像你一样喜欢挤一堆!”血爪在前面粗暴地回了一句,但他自己也放缓了脚步,重型散弹枪警惕地平端着,“骨头硬的,壳就硬。能啃碎这么多吸骨虫壳的…”他猛地停下,巨大的靴子踢开面前一小堆几乎快堆成小丘的甲壳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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