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川不知道他飞了多久,夜空下的高山宏伟而森然,村头的老杨树好像站岗的哨兵,从不曾换过位置。
麻柳河摇曳着清凉的月色,波光下打着油灯捞虾米正是时节。
特别是夜幕降临的时候,用细丝竹片编制的箢篼顺着河边有水草的地方捞,很快就能捉到满满的一捧。
活蹦乱跳的虾米,用滚烫的铁锅跑一遍,就算不放油,也能鲜香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延伸到村庄深处的石板路全是儿时的记忆,承载着村民汗水的石板被踩得更凹陷了一些。
有奔跑,有欢乐,还有不讲武德的王小丹总是偷看他洗澡的画面悄然浮现脑海。
王小丹是李明川原身的邻居,跟李明川同年同月生,从小王小丹就说长大了要当李明川的媳妇,冬天去老夫子那里上课的时候王小丹总给他送小火炉。
发现李明川上课不认真,还总给李明川老爹告状,害得他没少被追着打。
她从小就说要当他的媳妇,他也觉得她就是他最完美的媳妇,知冷知热。
少年人做梦都在等将她娶进门的那天。
可是,李明川不过去县城考了一场童生试,回来就听说王小丹已经嫁人了。
那天的唢呐声吹得很喜庆,沿着麻柳河整整五里多长的李王乡全都欢天喜地。
可是,那天,原身却哭得满肠愁绪,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难过和伤心。
为此,还不懂平仄对仗的原身为她写了人生中的第一首词。
他站在高坡上,看着渐渐远去的花轿,吟道:“曾经曾经多少曾经曾过,花开花落年复年几何人面还昨?
曾经屋前桃花艳,小路佳人!
曾经春秋而今还,昔事不寻!
他乡月明,物已非,依旧月圆景!
曾经路今亦路,物似人非!
天涯处鸿雁惊飞,老马识途!
风过处青山依旧,夕阳下佳人何在?”
那年,他站在老杨树下看着王小丹的花轿渐渐走远,心里是那种说不出的难舍难离。
久考不第的老夫子看着他写的词就笑,他说:“狗屁不通,少年人懂什么爱情,你那是馋人家小姑娘身子。”
李明川气得把夫子的胡子都揪了掉了一大把,怒道:“你个老不休,不准玷污我的爱情。”
老夫子看着气呼呼跑远的李明川哈哈哈大笑:“哪个男人年轻时心里还没个小丹,夫子我也有...”
......
进门的老墙上青苔又长又掉,掉了又长,有生命顽强的小树扎根在墙上随着夜风摇曳。
院子门口的狗尾巴草终究还是没有高过门梢。
老娘常说门口的草长深了会藏蛇,想来是被清理干净了。
十七年了,老家的木门还是李明川记忆里的样子,破破烂烂的,却总能修好继续用。
桐梓油点的灯照的整个院子忽明忽暗。
李明川推开门走进去,正好看见一个老迈的妇人正在淘米倒水。
老妇人揉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幺儿,是你吗?”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
李明川哽咽的哎一声,两步跨过去接过妇人手里的木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说:“大哥说你们二老身体不好,我回来看看。”
佝偻着腰的老男人听见声音,从厨房里伸头看一眼,里面顿时就传来一个粗暴的声音:“小娟,叫你杀的鸡怎么还不拿来,我水都烧开了。”
村里人多不是什么有文化的名字。
小字辈占多,就连李明川的娘,都五十多岁了,还是被他爹小娟小娟的叫。
老妇人看一眼李明川,满是褶子的脸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她动作利索的就到鸡窝里抓鸡去了。
李明川走厨房里看忙着烧火的老男人,他挤出一丝笑容:“其实我已经吃过了。”
老男人咋咋呼呼的说:“又不是专门杀给你吃的,老子今天想吃鸡了,咋地,你还管上你爹了?”
“幺儿,你有多少年没吃过娘做的菜了,今天,娘一定给你做顿好的。”
老妇人出现在厨房门口,手里正提着一只血淋淋,没有脑袋的鸡。
李明川看着她,看着她,看看看着,豁然,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应该是原身的灵魂在作怪,一个灵魂,也感染了另一个灵魂。
有种撕心裂肺的痛瞬间充斥在李明川心间。
痛得他难以呼吸。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终究,还是回来晚了啊!
他莫名奇妙的咋喝一声:“何方妖孽,竟敢到李王乡来作乱,今日我不管你是谁,我必杀你。”
随着他这一声咋喝,一口金丹真火从他口中喷出,直直的喷中那个原身老娘模样,正拿着鸡的妇人。
霎时,一种诡异的尖叫响彻夜空,原本灯火摇曳的农村宁静夜景,犹如打碎的玻璃般寸寸崩碎。
哪里还是什么游子归来,父母杀鸡宰鸭做好吃宽慰的温馨场景。
只见,那个被李明川金丹真火喷中的妇人,瞬间变成一具骸骨,手里提着的,正是少了一个头的半大孩子,鲜血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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