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启程北上的日子临近,府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萧芷柔即将被纳入靖王府的消息,短暂地激起些涟漪,很快又归于沉寂。
至少在芳华院,这桩事并未引起多少波澜。
穆清婉依旧每日去岐黄轩,回来便缩在自己的小院里。
她所有的心神,全被另一件事攥得死死的——萧衍要去北疆了。
“姑娘都没怎么好好用饭。”念夏端着几乎没动的晚膳,声音很低,“人都清减了。”
“姑娘这几日,话也少了许多。”玲珑一边收拾药碾,一边嘟囔,
“那五姑娘是她自己选的路,跟咱们有什么干系?倒是世子爷……北疆那地方,冰天雪地的,听说鞑子凶悍得很……”
念夏猛地打断她:“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世子爷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归来的!”她眼底的担忧却一点没少。
玲珑和念夏对视一眼,皆是无奈。
她们知道,姑娘嘴上不说,心里怎会真的无动于衷?
世子爷此去北疆,九死一生,姑娘怎会真的放下?
夜深人静,待玲珑和念夏都歇下后,一道纤细的身影,却悄然出现在了国公府后院的马厩。
马厩里,只有几盏昏暗的油灯,映照着膘肥体壮的马匹。
空气中弥漫着草料和马匹特有的气味。
最里间,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正安静地站着,听到脚步声,警惕地抬起头。
正是萧衍的战马,逐影。
逐影似乎认得她,打了个响鼻,甚至主动凑近了些,用头蹭了蹭穆清婉的手臂。
穆清婉走上前,轻轻抚摸着逐影油亮的鬃毛,动作轻柔。
“逐影,你要乖乖的。”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北疆很冷,路也难走,你要跑得快一点,稳一点。”
她将脸颊轻轻贴在踏雪温热的脖颈上,感受着它平稳的呼吸。
“一定要保护好他,带他回来。”
逐影似乎听懂她的话,偶尔用湿漉漉的大眼睛蹭蹭她的脸颊,发出低低的嘶鸣,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安慰。
穆清婉笑了笑,眼底却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拿起马梳,开始细细地为马儿梳理长长的鬃毛和尾巴,动作专注而认真。
她又拿出随身带着的药包,挑出几味益气补力的药草,掺进逐影的夜食里。
而就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另一道身影安静伫立。
萧衍站在马厩的入口处,藏身于黑暗,敛去所有气息。
他看着她纤细的身影在油灯下忙碌,听着她低声的嘱咐。
空气中飘来她身上特有的淡淡药草香,混杂着马厩的气味,形成一种奇特的宁静。
每晚,他都会在她来之前来到这里,等她离开后再现身。
他会走上前,触摸她抚摸过的地方,闻她留下的气息。
他知道她来了,知道她在做什么,知道她心底藏着什么。
这种无声的陪伴,成了他即将远行前,唯一的慰藉。
萧衍出发的前一夜。
穆清婉来到马厩,这一夜,穆清婉在马厩待得格外久。
她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装着她去灵隐寺为他求来的平安符。
她小心翼翼地将锦囊系在踏雪脖颈的缰绳内侧,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她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件玄色披风。
披风料子厚实,是她特意挑选的,能抵御北地的风寒。
内衬里,她用极细的丝线,领口和袖口处,密密地绣上了一圈寓意平安的回纹。
她将披风仔细叠好,放在马鞍旁最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深深看了一眼逐影,仿佛要将它的样子刻进心里。
“一定要……带他回来。”她低声嘱咐,声音带着哽咽。
然后转身,离开了马厩,回到了芳华院。
然而,就在穆清婉刚离开马厩后,一道挺拔的身影也悄然出现在了这里。
萧衍走到逐影身边,一眼便看到了马鞍旁的披风,和他颈间缰绳上那个平安符。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针脚细密的披风,又触碰到那枚温热的平安符,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和温度。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冰封的寒意似乎有了一丝裂痕,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沉寂覆盖。
每晚,穆清婉离开后,萧衍都会在她待的地方伫立很久,她抚摸过逐影地方,他会重复一遍,好像这样才能靠近她一些。
他拿起披风,披在身上。随即翻身上马。
夜色是他最好的掩护。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是在路过芳华院那片熟悉的院墙时,他勒住缰绳,遥遥望了一眼那紧闭的院门和窗内依稀透出的微弱灯火,眸光复杂难辨。
凌风早已备好了马,无声地跟在他身后。
终究,他没有靠近,只是调转马头,用力一夹马腹。
“驾!”
踏雪嘶鸣一声,如一道离弦之箭,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之中。
主仆二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国公府,踏上了前往北疆的漫漫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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