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灰袍人身侧大约十步之外,翻滚的灰黑色浓雾如同被无形的力量轻轻拂开。
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一根扭曲的、如同枯死藤蔓般的拐杖,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
正是审判殿上曾递过孟婆汤的那个老妪!
她依旧穿着那身浆洗得发白、布满污渍和暗斑的粗布麻衣,身形干枯瘦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满头稀疏的灰白头发用简陋木簪草草挽着。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浑浊的双眼仿佛蒙着厚厚的白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中捧着的一样东西。
一只碗。
一只边缘豁口、材质粗糙的土陶碗。
碗里,盛着大半碗粘稠、浑浊、颜色难以形容的液体——正是那散发着甜腻腐朽气息的**孟婆汤渣**!
与审判殿上不同,此刻这碗浑浊的汤渣,表面正极其微弱地、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散发出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诡异的甜香与腐朽混合的气息。
老妪低着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碗里的汤渣,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珍宝。对于近在咫尺、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灰袍人,她恍若未见。
“孟……婆?”灰袍人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和被打断兴致的不耐,“你不在奈何桥头熬你的忘忧水,跑这‘垃圾场’来做什么?”
孟婆仿佛没有听见。她只是极其费力地、一点一点地弯下她那佝偻的腰背,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木偶。她将那只豁口的土陶碗,朝着陈默的方向,微微递出了一点。
没有言语。
没有表情。
只有那股甜腻腐朽的气息更加浓郁地弥漫开来。
“哼。”灰袍人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兜帽下那两点漆黑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在权衡什么。他缓缓收回了伸向陈默左臂的、萦绕着灰败气息的手指。
“一碗破汤渣……”灰袍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却又隐含着某种忌惮,“也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孟婆依旧毫无反应,只是固执地、如同机械般,将那破碗朝着陈默的方向又递出了一点。浑浊的汤渣在碗里微微荡漾。
灰袍人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那两点漆黑的光芒在陈默和孟婆之间扫视了几个来回。最终,他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
“也罢。”灰袍人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索然无味,“一个注定被阴气蚀成烂泥的废物赘婿,一条手臂的‘边角料’,还不值得本座和一碗‘馊水’过不去。”
他宽大的灰色袖袍随意地一拂。
“嗡!”
那股将陈默彻底冻结的冰冷束缚之力瞬间消失!
陈默的魂体猛地一松,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瘫软下去,剧烈地喘息着(魂体幻化),冷汗(魂力逸散)瞬间浸透了残破的魂体。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和左臂被灰败气息侵蚀的剧痛同时袭来!
灰袍人不再看陈默,仿佛他真成了一堆不值得多看一眼的垃圾。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指尖那几颗粘稠带血的眼球上,那点被打断的兴致似乎又提了起来。
“馊水配烂泥,倒也应景。”灰袍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宽大的灰袍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淡化、消失。只留下原地一缕极其细微的、带着血腥和灰败气息的空间涟漪,缓缓消散。
随着灰袍人的消失,周围那被无形领域隔绝的怨灵嘶吼和混乱风暴,如同潮水般瞬间重新涌来!无数双赤红的眼睛再次锁定了瘫软在地的陈默!
死亡的阴影再次降临!
然而,这一次,陈默甚至没有力气再做出任何反应。魂体的剧痛、阳血耗尽的虚弱、灰袍人带来的极致恐惧、以及束缚解除后的巨大虚脱,彻底抽空了他最后一丝力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几头最靠近的、形态扭曲的剥皮恶犬怨灵,低吼着,涎液滴落,朝着他毫无防备的咽喉噬咬而来!
就在那腥臭的獠牙即将触及皮肤的瞬间——
“嗒。”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水滴落地的声音。
一只豁口的、粗糙的土陶破碗,毫无征兆地、稳稳地放在了陈默瘫软在地的、右手无力摊开的掌心之上。
碗里,盛着大半碗粘稠、浑浊、散发着浓烈甜腻腐朽气息的孟婆汤渣。
是孟婆!
她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陈默身侧!佝偻的身体,浑浊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那碗汤渣,仿佛刚才递碗的动作只是无意识的梦游。
她甚至没有看那些扑杀而至的怨灵一眼!
就在陈默下意识地想要甩开这诡异汤碗的瞬间——
孟婆那如同枯树皮般的嘴唇,极其轻微地、近乎不可察觉地,蠕动了一下。
一个极其细微、如同蚊蚋振翅、却又清晰无比地穿透了怨灵嘶吼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意味,直接钻入了陈默的耳中:
**“活人饮此……”**
**“可通阴阳。”**
话音落下的瞬间!
“吼——!!!”
那几头扑杀而至的剥皮恶犬怨灵,巨大的獠牙距离陈默的咽喉已不足三寸!
孟婆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无声无息地淡化、消失。只留下那只盛着浑浊汤渣的破碗,稳稳地放在陈默的掌心。
以及那句如同魔咒般的话语,在陈默被死亡和剧痛充斥的意识中疯狂回荡——
**活人饮此!可通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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