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比幽寒小筑的阴气更纯粹,比怨灵的嘶吼更死寂。
陈默站在阎罗殿内。
脚下是光滑如镜、温润却散发着冻魂寒意的**幽冥玄玉**。玉质地面倒映着头顶高远得如同虚无的穹顶,穹顶之上并非星辰,而是无数缓缓旋转、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巨大冰晶漩涡,如同冻结的星河。冰冷的光线从漩涡中无声洒落,将整座大殿映照得一片幽蓝死寂。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无形的威压如同亿万钧重的冰山,沉甸甸地压在灵魂之上,让人本能地想要匍匐、臣服、化为这永恒死寂的一部分。
大殿空旷得令人心悸。两侧矗立着数根高达百丈、通体由漆黑如墨的**九幽寒铁**铸就的巨柱,柱体上缠绕着粗大的、凝结着幽蓝冰霜的玄铁锁链,锁链尽头延伸至穹顶的黑暗深处。巨柱之间,是向上延伸的阶梯状平台,影影绰绰地隐没在幽蓝光晕的阴影里,如同无数沉默的、俯瞰众生的审判席。
大殿最深处,最高处。
光线最为昏暗的地方,矗立着一座巨大无比、通体由整块**混沌玄冰**雕琢而成的王座。王座背靠着一幅巨大的、不断变幻的冰晶壁画,壁画中并非山川河岳,而是无数正在缓慢冻结、破碎、最终归于虚无的世界缩影!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冻结时空、裁决万物命运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冰龙,从那王座之上无声弥漫开来!
阎罗王!
祂的身影并未完全显现,只是笼罩在一片如同实质的、翻滚着的**绝对幽暗**之中。那幽暗并非纯粹的黑,更像是由无数极致寒冷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无”所构成。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极其庞大、极其威严的轮廓端坐于王座之上。两点如同宇宙初开时最古老寒星般的**目光**,穿透了幽暗,穿透了空间,如同两柄淬炼了万古冰狱的审判之剑,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大殿中央、那渺小如同尘埃的陈默身上!
仅仅是被这目光扫过,陈默就感觉自己的魂体瞬间僵硬、冻结!识海中那页刚刚吞噬秦烈印记而进化、散发着暗金光芒的残破书页剧烈震颤,本能地释放出秩序的光晕艰难抵抗着那冻结灵魂的威压!左臂深处那孽镜台碎片幽蓝的寒光更是瞬间收敛蛰伏,如同遇到了真正的君王!
渺小!绝对的渺小感!在这幽冥至尊面前,他感觉自己连一粒尘埃都不如!
红袖早已无声无息地退到了大殿入口的阴影之中,如同融化的污血,气息彻底消失。深红的裙摆隐没在幽蓝的光线里,只有那把暗红血晶镰刀的轮廓若隐若现。
“父王。”
一个清冷、平静、如同冰玉相击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阎小罗。
她并未坐在王座之下那张较小的黑玉座椅上,而是静静地侍立在混沌玄冰王座旁那片翻滚的绝对幽暗边缘。雪色的宫装长裙在幽蓝的冰晶光芒下流淌着清冷的光辉,墨色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一段莹白如玉、线条优美的颈项。她微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冰冷的空气中投下淡淡的阴影,精致的脸庞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寂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
她的目光并未看向陈默,而是微微侧身,对着王座之上那片翻滚的幽暗,姿态无可挑剔。
“黄泉路崩,怨灵暴动,冲击鬼门关,祸及轮回根本,已成幽冥大患。”她的声音清脆依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陈述口吻,如同在汇报一件既定事实。
“此役,”她微微停顿了一瞬,如同冰雕般的指尖极其随意地朝着大殿中央的陈默方向轻轻一点,动作自然得如同拂去一粒微尘,“此‘赘婿’陈默,临危受命,为镇乱先锋。”
“于万鬼嚎哭、怨灵肆虐之地,”阎小罗的声音平稳无波,每一个字却都清晰地烙印在死寂的大殿中,“以阳世微末之躯,引幽冥无常之力,借刀山火海残存之痕,行险一搏,暂阻怨灵狂潮于幽寒小筑之外。”
“虽力微功小,未能根除祸患,然……”
她终于抬起了眼帘,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般的眸子,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落在了陈默身上。目光依旧冰冷,如同审视一件物品,却又带着一种极其隐晦的、如同在展示某种“成果”般的奇异光芒。
“……其勇,可嘉。”
“……其智,可用。”
“……其存,于牵制秦广世子无谓怒火,平复幽冥无端纷扰,亦……略有益处。”
她的话语没有丝毫夸赞,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贬低(“力微功小”、“微末之躯”),却精准地将陈默在生死边缘的挣扎,定位成了“勇”、“智”、“存”的价值,更是轻描淡写地将秦烈的威胁转化成了陈默存在的“益处”。
冰冷、理智、充满算计。每一句话都像精心打磨的冰锥,看似陈述事实,实则将陈默的价值牢牢钉在了阎罗王审视的天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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