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这天,紫禁城的梨花开得正盛,千树万树的白瓣如碎雪般簌簌飘落,沾在坤宁宫的琉璃瓦上,宛如撒了层晶莹的碎玉。暖阁内熏着合卺香,那是用江南进贡的合卺花与琥珀屑合制的熏香,袅袅青烟混着新沏的杏仁茶香气,在晨光中氤氲成一片甜暖的雾。苏桃盘腿坐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垫上,麻布袋往腿上一垫,袋口用红绳系着的金瓜子被春日阳光晒得发烫,她数着手里圆滚滚的瓜子,指尖沾着细碎的糖霜,在素衣上蹭出点点白痕,活像落了片梨花。
"太后奶奶,"苏桃抬起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炭笔不知何时又握在手中,在掌心转得飞快,笔杆上还沾着上次画"自拍"时留下的朱砂,"总嗑瓜子多没意思,今天咱玩点带劲儿的!"她晃了晃手里的炭笔,墨色在阳光下泛着紫光,像只灵动的小兽。
太后放下手中的紫檀佛珠,那佛珠被摩挲得油光水滑,每颗珠子都透着岁月的温润,隐隐有檀香萦绕。她银发上的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坠着的珍珠流苏扫过绣着寿桃的暗花裙摆,发出细碎的声响,宛如珠落玉盘:"桃丫头又琢磨出啥新花样了?上次你画的'自拍'画像,哀家还挂在床头呢,每天晨起看着就觉得心里敞亮。"
"必须有新花样!"苏桃蹦起来,麻布袋扫过炕桌,震得青瓷茶盏叮咚作响,琥珀色的杏仁茶晃出几滴,在黑漆桌面上晕开浅黄的印子,像极了她素衣上的油斑。"咱玩'谁是卧底'!这可是本掌柜压箱底的绝活,保准刺激过嗑三斤瓜子!"她掰着手指头,指尖的炭灰蹭在素衣前襟,画出歪歪扭扭的痕迹,像极了她此刻雀跃的心情。
"谁是卧底?"太后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耳垂上的红宝耳坠晃了晃,映着窗外纷飞的梨花瓣,红宝石的光芒与雪白的花瓣相映成趣,"是跟抓刺客似的吗?哀家年轻时可没少跟着先帝玩抓刺客的游戏。"
"差不多!"苏桃眼睛亮晶晶的,像落满了星光,"规则是这样的——每人抽张纸条,抽到相同词的是平民,不同的是卧底。大家描述词语时不能太直白,得像打哑谜似的,最后把卧底揪出来!"她越说越兴奋,麻布袋在腰间晃得叮当响,袋口的红绳差点散开。
坐在一旁的德妃娘娘拧紧了眉头,头上的九凤珠钗随着动作晃得人眼晕,锦裙上的蹙金绣牡丹仿佛都跟着皱起了花瓣,金线在晨光中微微颤抖:"成何体统?哪有王妃带着太妃们玩这般儿戏的?传扬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皇家颜面何存?"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是气得不轻。
"德妃娘娘别这么严肃嘛。"苏桃笑眯眯地往她手里塞了颗金瓜子,指尖的炭灰不小心蹭在德妃雪白的手背上,像落了只小蚂蚁,"就当是宫廷版抓小偷!赢了有赏,输了罚嗑三斤瓜子,多有意思!"她晃了晃麻布袋,里面的铜板和金瓜子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像在为她的话伴奏,也像在嘲笑德妃的古板。
一直没吭声的淑妃眼睛一亮,她身着绣着缠枝莲的月白锦裙,腕上的翡翠镯子轻轻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宛如玉石相击:"听起来有趣!哀家试试!这纸条从哪儿抽?是桃丫头早就备好了吗?"她往前凑了凑,好奇地看着苏桃的麻布袋,仿佛里面藏着什么宝贝。
正闹着,明黄的帷幔被太监轻轻掀开,皇帝扶着小德张的手走进来,明黄常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在烛火下泛着金光,腰间的玉带扣擦得锃亮,反射着暖阁内的烛光。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满桌的瓜子壳和散落的糕点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母后,听说镇北王妃又在这儿胡闹?"
"陛下来得正好!"苏桃眼睛一亮,蹦到皇帝面前,麻布袋里掉出半块桂花糕,糕点屑撒在明黄的地毯上,引来几只蚂蚁探头探脑,像在侦查敌情,"快来玩谁是卧底!第一局词语是'桂花糕',现在开始描述,不准耍赖!"她叉着腰,活像个小将军。
德妃看了眼皇帝,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仿佛喉咙里卡了颗瓜子:"甜的,形状大致是圆形的。"她的手指轻轻绞着帕子,珍珠流苏在袖口晃来晃去,像个不安的精灵。
淑妃掩唇轻笑,眼波流转,瞟了太后一眼,语气带着几分俏皮:"是太后娘娘平日里用早膳时最爱搭配杏仁茶的点心。"她的翡翠镯子在阳光下泛着幽幽的光,像一汪春水。
苏桃叉着腰,麻布袋在腰间晃得更欢了,袋口的红绳眼看就要散开:"这玩意儿本掌柜天天吃,昨儿个高冷王爷还想抢我的,本掌柜当场就跟他急眼了,让他跪了半个时辰的搓衣板——不过是假的,逗他玩呢!"她说着,还偷偷瞟了眼门口,生怕萧策突然出现。
皇帝摸着颔下的山羊胡须,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像个经验丰富的猎手,突然指向德妃,龙袍袖口扫过炕桌,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瓜子壳纷纷起舞:"朕看德妃是卧底!你们说'桂花糕',她只说'点心',模棱两可,定是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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