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两堆篝火在沉默中跳跃。一堆是原始的、巨大的篝火,噼啪作响,散发着温暖和熟肉的香气。另一堆,则是由那截一端带着凹槽、镶嵌着燧石的沉重硬木所点燃的,它更小,却更刺眼,如同一个无声的宣告,灼烧着每一个目睹者的灵魂。
死寂持续了很久,久到连篝火燃烧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族人们依旧如同泥塑木雕,目光死死黏在秦霄手中那简陋而神圣的器物上,黏在那跳跃的火焰上。震惊、敬畏、茫然…最终都化为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默。无需撞击巨石,只需旋转摩擦…火焰便唾手可得?这彻底颠覆了他们对世界的认知!祖灵的权柄,被具象化,被握在了这个沉默巨人的掌中!
岩山酋长脸上的铁青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种失魂落魄的苍白。他魁梧的身躯仿佛矮了一截,看着秦霄手中那染血的木器,又看看那簇新生的、稳定燃烧的火焰,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的颜料罐。恐惧、忌惮、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还有更深沉的、被时代巨轮碾过的无力感。掌控火焰的方式被改变,意味着掌控部落的核心力量,已经无可争议地、彻底地转移到了这个“执火者”手中。他岩山的石斧,在这创造火焰的权柄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大祭司骨杖在阴影里,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他拄着骨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干瘪的嘴唇无声地开合,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跳跃的火焰,瞳孔深处翻涌着刻骨的怨毒和一种被彻底剥夺了存在根基的绝望。他将生火的“神术”变成了“技艺”!这比毁灭图腾更可怕!这是对祭司阶层、对祖灵信仰最彻底的掘根!他仿佛看到自己赖以生存的泥浆图案在火焰中剥落、消散…冰冷的恨意如同毒液,在他腐朽的血管里奔流,寻找着任何一个可能的宣泄口。
秦霄对这一切无形的风暴恍若未觉。或者说,他此刻的意志,如同被磁石吸附的铁屑,完全沉浸在掌心那粗糙的木器上。他巨大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反复摩挲着硬木凹槽的边缘,感受着那被燧石棱角和高速摩擦磨砺出的光滑与灼热余温。指尖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混合着木屑的粗糙感,却奇异地带来一种创造的满足。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根已经焦黑、磨损严重的细树枝从凹槽中抽离。它完成了使命,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目光在篝火旁散落的工具中搜寻。很快,一根更粗、更坚韧的骨锥(或许是处理猎物时用的)被他捡起。他用燧石尖锐的棱角,在骨锥较粗的一端,费力地刻出几道交错的深槽,增加摩擦力。然后,将刻槽的一端,稳稳地抵入硬木的凹槽中。
力量再次凝聚。
“嗡——嗤嗤嗤!”
骨锥在他的巨力驱动下,在燧石镶嵌的凹槽中高速旋转!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摩擦尖啸再次响起!一簇更加密集、更加璀璨的金色火星如同微型火山般喷涌而出!精准地溅射到早已准备好的新火绒上!
火焰,再次诞生!更快!更稳定!
成功了!
一个稳定、可重复的火焰发生器!一个属于凡人的…“圣物”!
秦霄缓缓抬起头。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茫然,不再愤怒,而是带着一种沉静的、如同大地般厚重的威严。他扫视着依旧处于震撼失语中的族人,最终,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安安身上。
他伸出巨大的手掌,掌心托着那截沉重的硬木和骨锥。然后,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旁边一小撮蓬松的枯草绒,又指了指安安。
意思清晰无比:你来。
安安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琥珀色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她?让她来…召唤火焰?这…这是执火者才能拥有的权柄啊!是祖灵…不,是眼前这位“神只”刚刚展示的无上神迹!她下意识地看向阿爹岩山,又看向远处阴影里如同恶鬼般的大祭司骨杖,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退缩。
岩山也愣住了,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让一个小女孩…触碰这“圣物”?这…
秦霄的目光依旧沉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他再次将硬木和骨锥向前递了递,动作缓慢而坚定。
或许是那目光中的沉静给了她一丝勇气,或许是那跳跃的火焰本身带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安安咬了咬下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向前挪动脚步。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终于,她走到了秦霄巨大的身躯前,伸出因为紧张和寒冷而不住颤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最脆弱的冰晶般,接过了那截沉重的硬木和骨锥。
硬木的沉重远超她的想象,小小的手几乎拿不稳。骨锥冰冷的触感让她又是一哆嗦。她学着秦霄的样子,将骨锥刻槽的一端抵入硬木的凹槽,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笨拙地搓动骨锥!
“沙…沙…” 干涩的摩擦声响起,骨锥艰难地转动着,速度慢得可怜,根本达不到产生高温火星的程度。只有木屑被刮擦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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