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掀开被子，又“哒哒哒”地跑回去了，猛地把门拉开。
门外，季尘的脸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他身上积了一层薄薄的冰雪。
外头风大，不知何时霰和雪一起下了，他就这样在廊檐下硬扛着做个雪人。
“夫人，”季尘缓缓开口，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我就知道，你会心软……”
他话没说完就直直地跌了下去。
钟宁赶紧接住他，手落到他额头的那一刻，烫的让她心惊。
“婆婆！婆婆！快，快起来，你儿子要不行了！”
好一阵子的兵荒马乱——
大夫开完药方后，长叹一口气：
“现在的年轻人，就爱仗着自己身体骨好乱来。看看，这不就出事儿了！
他这是舟车劳顿，加上长时间浸了风雪导致的高热。
这几天你们得好好看着他，要是他醒了意识正常还好，就怕一个不慎烧成傻……总之你们多多留意着！有什么情况赶紧来找我！”
大夫说完收了银子，背着药箱就走了。
钟宁抓着药方，久久没有回过神【会烧成傻子？】
“娘？娘！！！”季谦大喊一声。
钟宁清醒过来，只觉脸上冰凉一片，她抹了一把，都是泪。
再看季母那边，比她还要失神，已经瘫坐在地了。
钟宁赶紧振作精神：
“你们看好爹和奶奶，娘去抓药。”
“好。”季谦眼神坚定，季媛也红着眼用力点头。
钟宁心里有了些安慰感，两个孩子尚且如此勇敢，自己这个当娘的怎么能拖后腿？
【这可是男二，运气好着呢！不会有事的！】
她拿着伞，迎着风雪跑出去。
抓回药后，钟宁对守在儿子身边，一边说话一边哭的季母道：
“你先把药煎了，我去找下钱掌柜，他认识的人多，应该认识更有名的大夫。咱们也不能只听那一家之言。”
“对！对！你赶紧去，赶紧去吧。”
钟宁走到门口，又听见季母道：
“幸亏有你，幸亏有你儿媳妇！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钟宁顿了下，她不敢说害季尘变成这样的也有她一份。
钱掌柜对这事也很上心，不仅是因为赚钱的事，还因为季公子是他主家的好友。
他很快就找来了几个口碑不错的大夫，又对钟宁道：
“我给主家也去了信，府城的大夫比咱们这只会好不会差。
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季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了下钟宁，只见女子眼下一片乌青，对比雪白的肤色，看起来十分明显。
往常只见过她生机盎然，再活泼可爱不过的一面，如今这样，倒是添了好几分的脆弱、楚楚可怜，叫人忍不住心疼。
钱掌柜轻咳两声，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轻薄了些。
“您要是还有什么困难尽管与鄙人说，我会尽我所能帮您和季公子。”
“好，多谢你了。”钟宁现在一门心思放在昏迷不醒的人身上。
连钱掌柜何时离开都没注意到。
好在经过几个大夫的轮番诊治，加上季尘却有几分运道在，第三天，钟宁给他端来汤药时，就看见人不知何时醒了，正直直地看着床上的帐幔。
这帐子钟宁一直没卸，主要屋顶有时会掉灰尘下来，这样挡着干净些。
“你终于醒了？”钟宁小跑到季尘面前，眼眶都红了：
“你这家伙，你知道，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害怕吗？”
钟宁眼包里都是水汽：
“我就怕你醒不过来，我就怕你变成个傻子，跟我来个烂俗的失忆梗！我就怕变成个寡妇！我就——”
她说了半天，季尘都没有开口，钟宁猛地瞪大眼睛，放下药碗，双手握住他的手：
“你，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你说话啊！说话啊！
呜呜呜，婆婆，儿子，闺女不好啦！季尘他，他变成个傻……”
“我，”季尘终于发出一点声音，脸上又是无奈又是心疼，一只手摸了摸钟宁的发顶：
“我，说，说不出，话！”
他喉咙里又干又涩，像是在沙漠里徘徊了几天，没有喝到一口水的旅人。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漂亮、可爱的夫人又是笑又是哭，好不容易才发出一点声音，就想先安慰她。
钟宁赶紧给他倒了温水，又为他喝了药汁：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季尘点点头，手一直紧紧握着钟宁的手，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好多了，辛苦夫人了。”
他摸了摸她眼睛下的乌青。
钟宁：“别摸了，也就是变成国宝了。”
“都怪我。”季尘缓缓靠在钟宁肩膀上。
“可不是！你给小宁添了多少事，她白天要看着你，晚上还经常惊醒，非要过来接班让我回去休息。
你昏迷这几天，娘都吓死了，要是没有小宁在，这个家我看就完了！”
季母说个不停，钟宁面红耳赤：
“不是，其实，季尘他之所以病倒，我……”
她话没说完就被季尘打断：
“嗯。我知道，多亏了夫人。幸亏有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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