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骨,断了。
他挺直的脊背如同被抽走了最后的主心骨,猛地佝偻下去,再也支撑不住。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狂喷而出,如同泼墨,染红了身下冰冷的玄冰,也染红了那张布满裂痕、再无弦音的古琴琴身。
他染血的、空洞的眼眶(布带下)仿佛最后“看”了一眼寒渊之眼的方向,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牵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前倾倒,重重地、无声地砸落在自己冰冷的血泊与断弦残琴之上。
气息,断绝。
万载守宫人,弦断,魂消。
寒渊之眼深处,那毁灭性的光芒缓缓散去。
叶棂棂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心,朝着下方那翻滚沸腾、如同地狱熔炉入口的暗红流质,无声地坠落。
结束了么?
一切都结束了么?
就在她的身体即将被那熔岩般的流质彻底吞噬的刹那——
嗡…
一点极其微弱、却纯净得无法形容的银白色光点,毫无征兆地在她心口位置悄然亮起。那光点,仿佛是她自身湮灭后残存的一点真灵,又像是融合了玉兔精魄最后的本源,更带着一丝玄戈葬月琴音所化的守护余韵…它微弱,却无比坚韧。
这点微光出现的瞬间,整个狂暴的寒渊之眼,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过。那些疯狂生长崩碎的幽蓝冰棱,那些咆哮翻滚的暗红流质,那些撕裂一切的蓝红电弧…所有混乱狂暴的能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温和却沛然莫御的吸力,从下方那暗红的“熔岩”深处传来。那并非吞噬,更像是一种…温柔的接引。
叶棂棂下坠的身体被这股力量轻柔地托住,缓缓沉入那片暗红流质之中。想象中的灼烧并未发生,那粘稠的流质如同温暖的母体,轻柔地包裹住她布满裂痕的身体,滋养着那一点微弱的心口银芒。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北荒寒渊,霜火峡谷之外,那片永恒的冻土荒原尽头。
漆黑的、被紫月浸染了万载的天穹之上,那轮巨大、冰冷、布满诡异暗影纹路的紫月巨眼,毫无征兆地,猛地一震!
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仿佛整个天穹都在碎裂的巨响,在每一个仰望紫月的生灵灵魂深处轰然炸开!
紫月巨眼的正中心,那道象征着亘古凶戾的暗影纹路,如同遭受了无法挽回的重创,骤然崩裂开一道巨大、狰狞、贯穿整个“瞳孔”的黑色裂痕!深紫色的、如同脓血般粘稠的光流,从那道恐怖的裂痕中狂喷而出,洒向漆黑的天幕,如同苍穹流下的污浊血泪!
紧接着,在亿万生灵震骇欲绝、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那轮笼罩了世界万载、带来无尽恐惧与绝望的紫色巨月,竟然开始…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向西沉坠!
它沉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巨大的月体在坠落过程中剧烈地颤抖、崩解!无数燃烧着紫色火焰的巨大碎块,如同末日流星,拖拽着长长的、不祥的尾焰,从天空呼啸着砸向下方冰冷的大地!轰鸣声、爆炸声、大地的震颤声、生灵的绝望哭嚎声…瞬间席卷了整个北荒!
天倾!月陨!
旧日的神只(凶兽)在哀嚎中走向终焉!
就在那轮崩解沉坠的紫月,即将彻底消失在西方地平线那翻腾的、如同血与火交织的云海之中的刹那——
东方。
那片被紫月浸染了万载、最深沉、最黑暗的天穹尽头。
一点纯净无暇、柔和皎洁的银白色光芒,如同刺破永恒长夜的第一缕晨曦,悄无声息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悄然点亮。
那光芒初时微弱,如同羞涩的处子,在无边黑暗中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点。但它的光芒是如此纯粹,如此圣洁,带着一种涤荡一切污秽、抚平一切创伤的宁静力量。它迅速扩大、升腾,驱散着周围粘稠的黑暗。
很快,那光芒凝聚、塑形。
一轮崭新的、完美的、散发着温润如玉般清辉的月轮,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缓缓地、庄严地,从东方最深的黑暗深渊中,冉冉升起。
它的光辉,不再是冰冷的紫,而是纯净的银白,如同最上等的月魄精华,又似凝结了万古的清霜。它洒下的光芒,不再是深入骨髓的阴寒与恐惧,而是一种温柔的、带着无限生机的清冷。
银辉如水,无声地流淌过饱经疮痍的北荒冻土。那些被紫月碎块撞击出的巨大焦黑坑洞边缘,那些被紫火焚烧过的、寸草不生的黑色岩缝里,一点极其微弱的、代表着生命的嫩绿色,在银辉的照耀下,如同最倔强的火种,悄然萌发,刺破了坚硬的冻土与死寂的余烬。
天地间,那令人窒息的、积压了万载的沉郁紫意,如同被清水冲刷的污迹,正在这新生的、温柔的银辉下,迅速地消退、淡化。
霜火峡谷深处,那片冰火交织的混乱核心,那如同地狱入口的寒渊之眼,此刻竟也诡异地陷入了短暂的平静。翻腾的冰蓝雾气与暗红流质都平息下来,仿佛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