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流裹挟着顾长安不断下沉,冰冷的河水灌入鼻腔,耳边只剩下沉闷的水流声。他死死攥着那卷军报,眼前浮现青梧扑向校尉时决绝的背影。右肋的箭伤在水中裂开,血丝如烟般在河水中晕染开来。
"不能死……"顾长安咬紧牙关,双腿猛地一蹬,借着水流的推力向水面冲去。肺里的空气几乎耗尽时,他终于破水而出,大口喘息着抓住一块突出的岩石。
月光惨淡地照在河面上,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顾长安眯起眼睛,看见山道上飘扬的"郭"字大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那是郭子仪的玄甲军,这支精锐之师的出现,意味着朝廷对太子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
"将军!水里有人!"
一声呼喊从岸边传来,紧接着是箭矢破空的声音。顾长安本能地潜入水中,几支羽箭擦着他的后背射入河中。他借着水势向下游漂去,心中盘算着:玄甲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敌是友?
漂出百余丈后,水流渐缓。顾长安悄悄浮出水面,发现自己被冲到了一处浅滩。他艰难地爬上岸,浑身湿透的衣衫在夜风中冰冷刺骨。军报和凤佩还在,但油纸包里的画轴已经不知所踪。
"咳咳……"顾长安咳出几口河水,扶着树干站起身。远处传来追兵的呼喊声,火把的光亮在树林间忽隐忽现。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查看军报的内容。
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顾长安猛地转身,横刀已经出鞘,刀尖直指来人咽喉。
"将军且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月光下露出张忠厚的脸——是金吾卫旧部王五。
顾长安没有放松警惕:"王五?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五压低声音:"属下一直在找将军。长安城破后,金吾卫残部被太子收编,但属下等人始终不信将军会叛国。"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袱,"这是属下从顾府废墟中找到的,想着或许对将军有用。"
顾长安接过包袱,触手冰凉,竟是几块干粮和一件干净的衣衫。他心中一暖,却仍不敢完全信任:"太子现在何处?"
"听说已经逃往蜀中。"王五左右看了看,"将军,玄甲军正在搜捕太子余党,您身上有伤,不如先随属下到安全处暂避?"
顾长安盯着王五的眼睛,想从中看出端倪。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养成了谨慎的习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王五的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
这个动作让顾长安瞬间警觉——金吾卫的暗号中,夜枭啼叫代表危险,而摸腰间则是准备动手的信号。
"王五,"顾长安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你可还记得天宝十四年,我们在潼关驻守时的约定?"
王五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当然记得,将军当时说……"
话音未落,他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直刺顾长安心口。顾长安早有防备,侧身避过的同时,横刀已经架在了王五脖子上。
"你不是王五。"顾长安冷声道,"王五在潼关时就战死了。"
假王五脸色大变,突然从袖中射出一支袖箭。顾长安挥刀格挡,袖箭擦着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假王五趁机挣脱,转身就要逃走。
"站住!"顾长安一个箭步上前,刀背重重击在对方后颈。假王五闷哼一声倒地,顾长安迅速搜查他的身上,在靴筒里发现了一块东宫令牌。
"果然是太子的人……"顾长安收起令牌,心中更加沉重。太子对他的追杀如此紧追不舍,说明军报中的内容确实至关重要。
远处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顾长安迅速换上王五带来的干净衣衫,将湿衣和军报一起包好背在身后。他看了眼昏迷的假王五,最终还是没有下杀手,只是将其拖到灌木丛中藏好。
借着月光,顾长安辨认出这里距离终南山已经不远。他记得师父在世时曾提过,终南山中有座废弃的道观,是前朝隐士所建,极为隐蔽。
"先去那里避一避。"顾长安打定主意,正要动身,忽然听见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从河岸边传来。
他警觉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正艰难地从河水中爬上岸。那人浑身是血,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却仍死死抱着一个青铜匣子。
顾长安悄悄靠近,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脸——竟是校尉!只是此刻的校尉早已没了先前的威风,脸色惨白如纸,胸前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
校尉也看到了顾长安,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又变成了释然:"顾……顾将军……"他气若游丝地说道,"我……我活不成了……"
顾长安没有放松警惕,横刀仍指着校尉:"为什么要背叛太子?"
校尉苦笑一声,嘴角溢出鲜血:"我……从未效忠过太子……"他艰难地举起那个青铜匣子,"这是……陛下让我……交给郭将军的……"
顾长安心头一震:"陛下?"
校尉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太子……谋害永宁公主……陛下早已知晓……只是……时机未到……"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匣子……给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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