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梨园后墙的青砖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顾长安背着许云娘,贴着潮湿的墙壁前行。横刀在腰间微微震颤,刀鞘与甲胄相碰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不得不放慢脚步,生怕惊动园中巡逻的叛军。
许云娘的气息越来越弱,滚烫的额头抵在他的后颈上。顾长安能感觉到银戒的温度透过衣衫传来,那鬼面纹的血痕已经爬满了整个戒面,正向着内侧蔓延。他想起许云娘昏迷前的话——"情蛊"二字像一根刺,深深扎进心里。
"长安哥……"许云娘突然轻唤,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放我下来……"
顾长安侧身躲进一丛枯竹后,小心地将她放下。许云娘倚着斑驳的墙壁,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她颤抖着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小楼:"晴雨阁……地宫的入口在……在舞池下方……"
"你怎么知道?"顾长安握住她冰凉的手。
许云娘的瞳孔微微扩大,银光在眼底流转:"我见过……贵妃带我去过……"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银丝从嘴角溢出,"快……他们已经开始……"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顾长安立即捂住她的嘴。一队叛军举着火把从回廊经过,铠甲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火光照亮了为首将领的脸——正是永王的心腹大将崔乾佑。
"仔细搜!殿下有令,今夜不许任何人靠近晴雨阁!"崔乾佑厉声喝道,腰间的横刀在火光下泛着寒光。
顾长安屏住呼吸,将身体完全隐入阴影。许云娘靠在他怀中,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越来越慢。等叛军走远,他立即取出水囊,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
"云娘,你留在这里。"顾长安解下披风铺在地上,"我去晴雨阁探路。"
许云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不行……"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三戒齐聚……你会……"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琵琶声从晴雨阁方向传来,这次弹的不是《雨霖铃》,而是《霓裳羽衣曲》的变调。顾长安腰间的横刀突然剧烈震动,刀鞘上的《破阵乐》纹路竟泛起微弱的红光。
许云娘颈后的"祭"字针孔开始流血,银丝如蛛网般在她皮肤下蔓延。她痛苦地蜷缩起来,银戒上的血痕已经爬满了整个戒圈。
"坚持住!"顾长安将银戒按在她的"祭"字上,戒面与皮肤接触的瞬间迸出几点火星。许云娘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随即昏死过去。
顾长安知道不能再等。他迅速观察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个废弃的水车坊。他抱起许云娘,悄无声息地潜过去。坊内堆满破败的织机,角落里有个半人高的酒瓮。顾长安将许云娘小心地藏入其中,又用麻布盖好。
"等我回来。"他轻声道,手指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刚转身要走,衣袖却被拽住。许云娘不知何时又醒了过来,眼中银光流转:"长安哥……骊山……那年你十二岁……"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桃树下……我给了你……"
话未说完,她的手无力地垂下。顾长安心头一震,零碎的记忆突然闪回——骊山行宫,灼灼桃花,那个总是躲在假山后偷看他练剑的小宫女……
琵琶声越来越急,打断了他的思绪。顾长安握紧横刀,猫着腰沿假山阴影向晴雨阁摸去。梨园内守卫森严,每走几步就能看到巡逻的叛军。他不得不绕道花圃,借着枯萎的灌木掩护前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香气,像是檀香混着血腥。越靠近晴雨阁,香气越浓。顾长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银戒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晴雨阁前站着两排披甲卫士,阁内灯火通明。顾长安绕到侧面,发现一扇半开的窗户。他轻巧地翻上屋檐,像只猫一样无声地落在窗台上。
透过纱帘的缝隙,阁内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凝固——
太子妃身着素白舞衣,在铺满奇怪符号的地板上跳着《霓裳羽衣舞》。她的手腕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滴落在地板的凹槽中,顺着纹路流向中央的一个青铜鼎。永王李璘站在一旁,手中捧着一枚与顾长安相似的银戒,戒面是展翅的凤凰纹。
"再快些!"永王厉声道,"子时将至!"
太子妃的舞步越来越快,脸色惨白如纸。顾长安这才注意到她脚踝上拴着细链,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响声。阁内角落里跪着几个瑟瑟发抖的乐师,被迫弹奏着变调的《霓裳》。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地板上那些被血填满的符号,正随着音乐节奏明灭闪烁!
"殿下,还差最后一步。"一个披着黑袍的方士上前低语,"需要第三枚银戒……"
永王冷笑:"不急,贵妃那枚很快就会——"
话音未落,顾长安的银戒突然剧烈震动,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阁内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向窗口。
"谁!"永王暴喝。
顾长安知道藏不住了,干脆破窗而入。横刀出鞘的瞬间,《破阵乐》纹路红光大盛,竟与地板上的血符号产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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