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浩荡东流。一艘不起眼的商船,在薄雾的掩护下,悄然驶离建业码头,逆流而上,向着上游的江陵方向疾驰。船上没有悬挂任何旗帜,水手皆沉默寡言,动作却异常精悍。
船舱内,气氛凝重而悲凉。年仅十岁的孙绍,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小脸紧绷,眼神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惊惶和茫然,紧紧依偎在母亲大乔怀中。吴国太(孙策、孙权生母)坐在一旁,面容枯槁,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流逝的江水,仿佛魂魄已随两个儿子的离世而消散。步骘站在舱门边,脸色苍白,眼神疲惫中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密封的紫檀木盒,里面装着江东残存的楼船核心图纸和吕蒙“鬼鸮”快船的部分结构图——这是他为孙氏血脉争取庇护的“投名状”。
“步先生…我们…真的能到江陵吗?”孙绍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建业城内的混乱、叔父孙翊那充满嫉妒与恶意的目光、以及曹操使者程昱那咄咄逼人的威压,都让这个年幼的孩子充满了恐惧。
“公子放心。”步骘强打精神,声音尽量放得平稳,“甘宁将军的水师已在预定水域接应。只要过了柴桑水域,便是荆襄地界。”他心中却远没有表面这般镇定。此行凶险万分!张昭虽因拥立之争焦头烂额,但未必没有派人拦截。孙翊更可能铤而走险。而曹操的爪牙曹休,其五千精骑就驻扎在建业城外,虎视眈眈!
船行至柴桑水域附近,江面雾气更浓。步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柴桑虽被甘宁重创,但吕蒙残部仍在,且此地水情复杂。
突然!
嗖!嗖!嗖!
数支火箭毫无征兆地从岸边芦苇丛中射出,直扑商船!
“敌袭!保护公子!”步骘厉声大喝,拔剑出鞘!船舱内的护卫也瞬间警觉,盾牌竖起!
火箭钉在船舷和甲板上,迅速引燃了部分船帆和木料!
“是江东的船!不是水军制式,是…是孙翊的家兵!”了望的水手惊恐地喊道!
只见几艘改装过的快船从迷雾中冲出,船上人影绰绰,弓弩齐发!为首一人,赫然是孙翊的亲信家将,满脸狞笑:“步骘逆贼!挟持幼主,投奔敌国!奉翊公子令,格杀勿论!放箭!”
箭如雨下!商船上的护卫虽拼死抵抗,但人数和装备处于劣势,不断有人中箭倒下!船只起火,速度大减!
“步先生!怎么办?”大乔将孙绍紧紧护在身下,声音带着哭腔。
步骘目眦欲裂,心中一片冰凉。难道…功亏一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呜——!!!
一声雄浑厚重的号角声,如同惊雷般撕裂迷雾,从上游方向传来!
紧接着,数艘高大如楼、船身覆盖着坚固铁甲、船头狰狞地架设着“火龙出水”发射架的巨型战船,如同洪荒巨兽般冲破雾霭,出现在江面上!船帆上,锦帆军的赤底黑纹战旗猎猎作响!
“甘”字大旗下,甘宁赤膊而立,手持分水破浪刀,眼神冰冷如刀,扫视着围攻商船的孙翊家兵船只,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江东的杂鱼,也敢在老子眼皮底下撒野?儿郎们!给老子轰沉他们!一个不留!”
“得令!”
轰!轰!轰!
早已蓄势待发的“火龙出水”发出震天怒吼!燃烧的猛火油罐如同陨星天降,精准地砸向孙翊家兵的快船!
轰隆!轰隆!
猛烈的爆炸和冲天的火焰瞬间吞噬了那几艘快船!船上的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焦炭落入江中!残存的快船吓得魂飞魄散,调头就跑!
甘宁的旗舰“断浪”号缓缓靠近起火的商船。甘宁纵身跃上商船甲板,目光扫过狼狈不堪的步骘、惊恐的孙绍母子以及失魂的吴国太,最终落在步骘怀中的木盒上,咧嘴一笑:“步子山,东西带来了?”
步骘如释重负,连忙将木盒奉上:“幸不辱命!楼船图纸与‘鬼鸮’部分结构在此!多谢甘将军救命之恩!”
甘宁掂了掂木盒,随手抛给副将,目光却落在年幼的孙绍身上,眼神复杂。有对孙策的些许旧忆,有对江东的滔天恨意,最终化为一声冷哼:“小子,算你命大。从今往后,江陵就是你的窝了!带走!”他一挥手,锦帆军将士迅速接管商船,扑灭余火,护卫着这艘载着江东最后一丝“正统”血脉的船只,驶向江陵。
江陵州牧府。
刘晔亲自在府门迎接。看着步骘搀扶着吴国太、大乔牵着怯生生的孙绍走下马车,他心中并无多少胜利者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责任和算计。孙绍,这枚棋子,用好了是利刃,用不好便是祸根。
“江东吴侯夫人、绍公子、国太、步先生,一路辛苦。晔已备好住所,请先安歇。”刘晔语气平和,不失礼数。
孙绍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刘荆州”,又看看周围威严的甲士,小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眼中满是恐惧。
步骘深深一揖:“骘,代孙氏一门,谢过刘荆州活命之恩!日后…但凭驱策!”他姿态放得极低,深知寄人篱下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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