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拳头专治不服气,酒肉穿肠留真义。
莫道和尚手段狠,镇关西成肉铺西。
鲁达鲁提辖,像尊煞神,晃到了状元桥下郑屠的肉铺前。
好个“镇关西”的买卖!两间门面,两副肉案,挂着三五片猪肉,油光锃亮。郑屠本人,正腆着肚子坐在柜台后面,监工十几个刀手剁肉切骨,派头十足。
鲁达往门口一站,声如炸雷:“郑——屠——!”
郑屠抬头一看,哎哟喂!这不是经略府的鲁提辖吗?赶紧屁颠屁颠跑出来,满脸堆笑,唱个大喏:“提辖爷恕罪!恕罪!您老怎么有空光临小店?快请坐快请坐!” 转头吆喝伙计:“愣着干嘛!给提辖爷搬凳子!”
鲁达大马金刀坐下,眼皮都不抬:“奉小种经略相公钧旨,要十斤精肉,细细切做臊子(肉末),不许见半点肥的在上面!”
郑屠一听是经略府的差事,哪敢怠慢?对着刀手喊:“听见没?选最好的肉,切十斤精臊子去!”
“慢着!”鲁达一摆手,斜睨着郑屠,“不要那些腌臜厮们动手!你,亲自给洒家切!”
郑屠心里骂娘,脸上还得赔笑:“提辖爷说得是!小人亲自切,保证让您满意!” 心里嘀咕:这煞星今天抽什么风?亲自切就亲自切吧,别得罪这尊神。他麻利地挑了十斤纯精瘦肉,抄起刀,当当当当,切了起来。
这一切,就切了足足半个时辰!
郑屠切得满头大汗,腰酸背痛。旁边,那个被鲁达打掉门牙的店小二,头上缠着布,正想溜过来告状呢,一看鲁提辖像尊门神似的坐在肉案边,吓得一哆嗦,缩在房檐下不敢动弹。
好不容易切好了,郑屠用荷叶仔细包好,喘着气:“提辖爷,臊子切好了,给您送府上去?”
鲁达眼皮一翻:“送什么送?且住!再要十斤肥肉,也要细细切做臊子,不许见半点精的在上面!”
郑屠懵了,赔着小心问:“提辖爷,刚才的精臊子,想是府里要包馄饨?这纯肥的臊子……做什么用啊?”
鲁达“腾”地站起来,豹眼圆睁:“相公钧旨吩咐洒家,你也敢问?!切!”
郑屠被那眼神一瞪,腿肚子有点转筋,连忙应道:“是是是!小人切!小人切!” 又挑了十斤白花花的肥膘肉,咬着牙,当当当当,又切了半个时辰!切得他手腕发麻,油光满面。
两包臊子摆好,郑屠感觉半条命都没了。他擦着汗:“提辖爷,这回……叫人给您送府上?”
鲁达慢悠悠坐下,二郎腿一翘:“急什么?再来十斤寸金软骨(脆骨),也要细细剁成臊子,不许见半点肉星在上面!”
郑屠再傻也回过味了!这哪是要肉?这是消遣我郑某人啊!
他脸上那点假笑彻底挂不住了,血往头上涌,把刀往案板上一拍:“鲁提辖!你这不是特地来消遣我郑屠吗?!”
鲁达等的就是这句!“噌”地跳起来,抓起那两包臊子,狞笑道:“洒家特——地——来消遣你!!” 话音未落,两包臊子劈头盖脸就砸了过去!
好家伙!漫天肉雨!肥的瘦的,糊了郑屠满头满脸!那油腻腻、滑溜溜的触感,彻底点燃了郑屠的怒火!
“啊呀呀!气煞我也!” 郑屠只觉得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暴吼一声,从肉案上抢过一把剔骨尖刀,一个箭步就蹿了下来!“鲁达!老子跟你拼了!”
围观的街坊邻居、店里的伙计,吓得呼啦一下全散开,躲得远远的,谁敢上前?
鲁达早有准备,一个闪身就退到了当街。郑屠右手持刀,左手就来揪鲁达衣襟。鲁提辖是什么人?战场上杀出来的!顺势抓住他左手腕子,往前一带,底下飞起一脚,正踹在郑屠小腹上!
“呃啊!” 郑屠像个破麻袋似的,被踹得倒飞出去,结结实实摔在街心,尖刀也脱了手。
鲁达一个箭步跟上,一脚踏住郑屠胸脯,钵盂大的拳头高高举起,怒目圆睁:“狗一般的东西!也敢叫‘镇关西’?洒家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没敢这么狂!你这杀猪的腌臜货,也配?!还敢强骗金翠莲?!看拳!”
第一拳!
“噗!” 正中鼻梁!
霎时间,郑屠只觉得眼前开了个油酱铺:酸的、咸的、辣的(鼻血混合着眼泪鼻涕)一股脑儿全涌出来!鼻梁骨塌了半边,鲜血直流!他瘫在地上,挣不起身,嘴里却还硬气:“打…打得好!”
鲁达更怒:“直娘贼!还敢嘴硬?!”
第二拳!
“砰!” 照着眼眶眉梢就去了!
这下,郑屠感觉眼前开了个彩帛铺:红的(血)、黑的(淤青)、紫的(肿胀)五彩斑斓!眼珠子差点爆出来!他疼得嗷嗷直叫,开始讨饶:“好汉…饶命…饶命…”
鲁达喝道:“呸!没骨气的破落户!你若硬到底,洒家倒敬你是条汉子!你求饶?洒家偏不饶!”
第三拳!
“咚!!!” 这一拳,结结实实夯在太阳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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