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梁山!四面高山环绕,三关雄镇,当中一片平坦开阔的演武场,足有三五百丈见方!聚义厅就建在山口,两边是耳房。
朱贵带林冲走进聚义厅。只见当中虎皮交椅上坐着个白衣书生,面色苍白,眼神闪烁,正是白衣秀士王伦。左边交椅坐着个瘦长汉子,是摸着天杜迁。右边交椅坐着个黑壮汉子,是云里金刚宋万。
朱贵上前叉手行礼:“禀三位头领!这位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姓林名冲!因被高太尉陷害,刺配沧州,又遭人追杀,不得已火烧草料场,手刃仇敌!幸得柴大官人收留,修书举荐,特来入伙!” 说着,示意林冲递上书信。
林冲忙从怀中取出柴进书信呈上。王伦拆开看了,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林教头!柴大官人举荐,必是英雄!请坐第四把交椅!朱贵兄弟坐第五位!” 吩咐小喽啰上酒。
几碗酒下肚,王伦故作关切地问了问柴进近况,林冲答:“柴大官人每日郊游射猎,甚是安好。”
王伦嘴里客套着,心里却翻江倒海:“我王伦不过是个落第秀才,受不得鸟气,才拉着杜迁、宋万来此落草。杜迁、宋万那点本事?稀松平常!我更是手无缚鸡之力!如今来了这林冲,堂堂八十万禁军教头!本事必然了得!他若看穿我等虚实,起了歹心,占了山寨,我们岂不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不行!必须赶走他!……可柴进的面子……”
王伦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命人重整酒席,大排筵宴,款待“新头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伦使个眼色。一个小喽啰捧出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五十两白银,两匹上好的纻丝。
王伦起身,假惺惺道:“柴大官人举荐教头入伙,是我梁山泊的荣幸!奈何小寨粮少屋陋,人手单薄,唯恐日后耽误了教头前程,反为不美。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教头笑纳,另寻个大寨安身,莫怪,莫怪!”
这话一出,厅里顿时静了!
林冲愣住了,一股屈辱感直冲头顶。他强压怒火,起身抱拳,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三位头领!林冲千里投名,万里投主,全凭柴大官人金面,一片赤诚来投!林冲虽不才,愿效死力!只求头领收录,绝无二心!这些银两,绝非林冲所求!恳请头领明察!”
王伦皮笑肉不笑:“小庙容不下大菩萨,教头还是另谋高就吧!”
朱贵看不下去了,霍然起身:“哥哥!山寨粮食虽少,远近村镇可借!山场水泊,木料无数,盖千间房也使得!这是柴大官人力荐的好汉,怎能往外推?且柴大官人对山寨有大恩,若知我等拒收,岂不寒心?林教头有本事,正是山寨急需的助力!”
杜迁也嚷道:“山寨多他一个不多!哥哥不收,柴大官人面上须不好看!显得我们忘恩负义!”
宋万瓮声附和:“看在柴大官人面上,留他做个头领又何妨?不然江湖好汉笑话咱梁山泊没气量!”
王伦被三人顶得下不来台,恼羞成怒,索性撕破脸:“兄弟们不知!他在沧州犯下弥天大罪,谁知道是不是官府派来的探子?万一引狼入室,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林冲怒极反笑:“林冲一身死罪,走投无路才来投奔,一片真心,天日可表!头领何必多疑?”
王伦见林冲顶撞,阴恻恻道:“真心?好!你若真心入伙,纳个‘投名状’来!”
林冲以为要写文书,爽快道:“使得!取纸笔来!”
朱贵在一旁哭笑不得,赶紧解释:“教头误会了!绿林规矩,这‘投名状’……是要你下山去杀一个人,提头来献!表个死心塌地、再无退路的决心!”
杀人?林冲眉头紧锁。他杀陆谦是报仇,杀差拨、富安是自保。如今要杀个素不相识的无辜之人……可环顾四周,王伦冷笑,杜迁、宋万沉默,朱贵一脸无奈。风雪梁山,似乎比沧州的雪更冷。
“好!” 林冲一咬牙,“此事不难!只是大雪封山,只怕无人路过。”
王伦立刻接口:“给你三日限期!三日之内提头来见,便是兄弟!三日无头,休怪梁山泊不留你!”
林冲沉声道:“应下了!”
当夜,林冲被安置在客房。躺在冰冷的床上,他望着黑漆漆的房梁,心中五味杂陈:
“想我林冲,半生谨慎,忠君报国,竟落得如此地步!王伦啊王伦,你好歹毒的心肠!” 一股郁愤之气堵在胸口,化作一声长叹:
“愁似蛟龙困浅滩,闷如猛虎落平川,英雄末路泪空弹!空有屠龙技,难敌世道艰!高祖也曾遭困厄,霸王垓下恨无边!梁山门前雪漫漫,不知谁人送头来?”
次日天不亮,林冲提了朴刀,跟着一个小喽啰下山。两人在僻静小路雪窝子里埋伏了一整天!从日出等到日落,冻得手脚麻木,愣是没见一个活人路过!只得空手回山。
王伦坐在聚义厅,皮笑肉不笑:“林教头,投名状呢?”
林冲硬着头皮:“今日……无人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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