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墨,泼在苏府后山的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寒雾。林渊贴着潮湿的石壁,指尖叩开密道口那丛伪装的藤蔓时,身后骤然响起衣袂带风的轻响。他猛地旋身,袖中鬼火"噗"地绽开幽蓝磷光,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指尖的火焰颤了颤,险些熄灭。
苏清雪立在雨幕边缘,素白的襦裙被湿气浸得半透,发间珠钗坠着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她手里的羊角灯笼摇摇欲坠,光团在泥泞里滚了两圈,恰好照亮林渊身前石壁——那凿刻深浅不一的凤凰图腾下,一道磨损的刻痕里,"林"字的最后一撇残留在青苔之下,像道未愈的旧伤。
"你......"苏清雪的声音被雨声揉碎,她盯着林渊腰间悬着的长剑,剑鞘裹着玄色鲛绡,唯有剑柄处半露的龙纹,在幽光中泛着冷铁的青芒。那纹路太熟悉了,三个月前她潜入幽冥殿禁地,在壁画里见过一模一样的图案——画中持剑者斩断凤羽,脚下是倾覆的王朝,而剑名被朱砂勾着,正是"弑凤"二字。
林渊的呼吸顿住,鬼火在他掌心明灭不定。他看见苏清雪踉跄着后退,背脊撞上墙角的石棱,指尖触到了什么冰凉的物件——是嵌在墙缝里的剑鞘,不知是何年何月遗落在此,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屏障。
"你父亲到底是谁?"她的声音抖得厉害,灯笼里的烛芯"噼啪"炸开火星,映得她眼底的惊惶无所遁形,"幽冥殿的弑凤剑......为何在你身上?这图腾下的'林'字,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雨势突然变大,密道口的风灌进来,卷起林渊额前的碎发。他望着苏清雪苍白的脸,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十年前那个焚城之夜,父亲将染血的弑凤剑塞给他时,曾说过一句话:"若有一日凤纹现,林字绝,你便拿着这把剑,去苏府密道寻一个答案。"可他从未想过,第一个撞破答案的人,会是苏清雪。
苏清雪见他沉默,反而镇定了些。她伸手握住墙缝里的剑鞘,金属摩擦石壁的声响刺耳:"我爹说过,当年灭门惨案,凶手佩剑有龙纹,而幽冥殿的弑凤剑......是林家世代相传的凶兵。"她的目光扫过林渊紧握鬼火的手,那双手曾为她包扎过伤口,也曾在月下抚过琴弦,此刻却与传说中染血的凶器相连,"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渊的指尖掐进掌心,鬼火的幽光映着他眼底的挣扎。他想起自己作为医馆学徒的身份,想起苏清雪每次来看病时,鬓边总别着一支玉簪——那是他母亲年轻时最喜欢的样式。可另一个身份却在提醒他,他是林氏遗孤,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复仇者,而苏府,很可能就是当年惨案的参与者之一。
"清雪......"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苏清雪猛地拔出剑鞘,里面竟真的藏着半柄断剑,刃口泛着青玉般的光泽,"这密道是我苏家先祖所建,为何会有凤凰图腾?为何会有'林'字刻痕?还有你!"她举起断剑,剑尖颤抖着指向林渊,"你每次用鬼火时,指尖都会发烫,那根本不是寻常方术,是幽冥殿的禁术对不对?"
林渊后退一步,撞在石壁的凤凰图腾上。那图腾的眼睛处嵌着两颗夜明珠,此刻被鬼火映得发亮,像活过来般盯着他。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血书,上面写着"苏林二家,恩怨纠缠,凤凰泣血,龙纹断章"。难道苏清雪的先祖,竟和林家有关?
"我父亲......"林渊的声音被雷声劈断,他看着苏清雪眼中的泪水,终于咬牙道,"我父亲是林惊寒。"
三个字落地,雨声仿佛都停了。苏清雪手中的断剑"哐当"落地,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墙角的陶罐,里面滚出几枚锈蚀的令牌,上面都刻着残缺的凤纹。"林惊寒......"她喃喃重复,脸色比雨雾还要苍白,"那个被诬陷通敌叛国的镇国将军?"
林渊弯腰捡起一枚令牌,指腹擦过上面的凤羽:"是。当年他被冠以谋反罪名,满门抄斩,唯有我被忠仆救下。"他顿了顿,鬼火凑近石壁的"林"字,"这密道的图腾,本是林家宗祠的标记,当年苏家先祖与我祖父是至交,曾在此藏匿过林家的族谱。"
苏清雪捂住嘴,眼泪终于决堤:"可我爹说......说林将军是叛贼,苏家是奉旨查抄......"
"奉旨?"林渊冷笑一声,鬼火突然大盛,照亮了图腾上方一道隐秘的刻痕,"你看这上面的字。"
苏清雪顺着光望去,只见剥落的石粉下,隐约有"永乐十七年,苏慎私藏逆党"的字样。永乐十七年,正是林惊寒被抄家的年份,而苏慎,是她的曾祖父。
"你曾祖父当年暗中帮助我祖父转移家眷,却被人揭发,"林渊的声音冷得像冰,"为了自保,他只能奉旨查抄林家,却在这密道里藏下了证物——证明我父亲清白的兵符拓本。"他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正是他今夜要找的东西,"而弑凤剑,是林家世代守护的信物,剑鞘龙纹与凤凰图腾相合,才能打开藏物证的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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