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庭院,吹落一树铃花。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两人之间,像一道柔软的屏障。
秋月白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比他肩膀还高的少年,忽然想起百年前那个不及他膝盖高的小龙崽。那时候,他还能轻易拎起那个调皮的小家伙,现在却...
"师父。"敖戢上前一步,花瓣在他脚下碎裂,"是不是因为海灯节那晚..."
"不是。"秋月白打断他,声音比想象中急促,"你该回去了。"
一滴水珠落在秋月白手背上。他诧异地抬头,发现敖戢咬着下唇,金瞳里水光潋滟。
"你哭了?"这句话脱口而出,带着连他自己都惊讶的慌乱。
敖戢猛地转身:"没有!龙族才不会..."话音未落,一滴泪砸在石阶上,发出轻微的"啪"声。
秋月白袖中的手攥紧又松开。他应该转身离开的,可脚步却像生了根。月光将敖戢的背影拉得很长,孤单地投在青石板上。
"敖戢。"他终是轻叹一声,"转过来。"
少年倔强地摇头,肩膀微微发抖。秋月白犹豫片刻,抬手按在那颤抖的肩上。隔着衣料,他能感受到对方体温的热度。
"我近日..."秋月白斟酌着词句,"有些要事处理。"
"骗人。"敖戢带着鼻音反驳,"龟丞相说您每天都在寒潭静室。"
被拆穿的秋月白一时语塞。他确实整日待在寒潭,却不是修炼,而是对着那枚从不离身的桃花簪发呆——那是梦朔雪最喜欢的簪子。
"师父。"敖戢突然转身,泛红的眼睛直视着他,"您是不是...讨厌我了?"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刺中秋月白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他下意识摇头:"怎会。"
"那为什么躲着我?"敖戢追问,眼神执拗得令人心颤。
庭院陷入沉默。一只夜莺在枝头啼叫,声音清越又孤单。
秋月白望着眼前这张与百年前截然不同却又莫名熟悉的脸庞,忽然意识到自己筑起的高墙正在崩塌。
他该怎么说?说他害怕敖戢眼中日益明显的情愫?还是承认自己竟然开始贪恋那份温暖?
"天色已晚。"最终他选择逃避,"明日恢复晨课。"
敖戢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点燃了星辰:"真的?"
"嗯。"秋月白转身走向内室,"现在,回去休息。"
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接着是敖戢的声音:"师父晚安!"
那语调欢快得仿佛方才的哭泣从未发生。秋月白没有回头,直到听见院门关上的声音,才缓缓松开一直紧握的左手。掌心四个月牙形的血痕,正慢慢渗出血珠。
敖戢站在镜前,指尖轻触额角新生的龙鳞。三百年岁月将那个不及人膝高的小龙崽雕琢成了挺拔的少年郎,金色龙角已长出第二道环纹——这是即将成年的标志。
"殿下,霜华君到了。"龟丞相在门外轻唤。
敖戢匆忙系好衣带,推门时带起一阵风。回廊尽头,秋月白正望着庭中初雪,雪粒落在他霜白的衣袍上,几乎融为一体。
"师父!"敖戢快步上前,却在距离三步时突然刹住。这个习惯已经持续半个月了——自从那夜梦见自己将师父按在雪松树下,指尖穿过那瀑银发。
秋月白转身,发梢的雪粒簌簌坠落:"今日考校腾云术。"
"好。"敖戢低头应着,目光却黏在师父被雪水润湿的唇上。三百年来朝夕相对,为何最近每次对视,胸腔里都像困了只火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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