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雾里的山野穿行
汽车碾过碎石路的声响惊醒了山谷的寂静。李可佳把羊毛围巾往脖子里紧了紧,指尖触到围巾边缘的穗子——那是昨天古丽努尔送的,靛蓝色的毛线里掺着银白色的驼毛,在晨雾里泛着柔和的光。骆梓淇抱着相机趴在车窗上,镜头里,远处的杉树林像被揉皱的绿纸,层层叠叠堆在山坡上,山顶的积雪被云雾缠绕,时隐时现如飘动的哈达。
“前面就是乌孙古道的入口。”开车的哈萨克族司机别克指着前方石堆,“千年前乌孙人赶着马群迁徙,就从这条道翻山。你看那石头——”他踩了脚刹车,李可佳凑近看见石堆缝隙里嵌着块磨得发亮的马骨,边缘还留着啃咬的痕迹,“牧民说这是祖先留下的‘路标’,让后人知道路在哪里。”
车继续前行,晨雾渐渐散去,阳光从云隙里漏下来,在草甸上画出明暗相间的格子。路边的野草莓开着白色小花,李可佳伸手摘下一颗未成熟的青果,指尖立刻染上淡淡的果香,混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奶香——转过最后一道山弯时,琼库什台的村落忽然撞进眼帘:原木搭成的房子散落在坡地上,屋顶盖着蓬松的草甸,像戴了顶毛茸茸的绿帽子,房檐下挂着成串的奶疙瘩,在风里轻轻摇晃。
二、牧民居里的初遇与准备
别克把车停在一户木房前,雕花的木门上挂着个铜铃,门轴“吱呀”一声响,走出位戴花毡帽的老奶奶。她脸上的皱纹像草原上的车辙印,笑起来时,眼角的褶皱里盛着阳光:“阿依夏木汗奶奶,这是来学做奶疙瘩的客人。”别克笑着打招呼,老奶奶拉着李可佳的手往屋里带,掌心的老茧蹭过她手腕,带着温热的触感。
屋里弥漫着发酵的奶香味。土灶上的铜壶“咕嘟咕嘟”响,阿依夏木汗奶奶揭开木盖,乳白色的鲜奶正翻着细浪,热气裹着奶香扑在李可佳脸上,她忍不住凑近——那味道比昨天的马奶更浓郁,带着点淡淡的酸,像夏天晒暖的青草堆。“先做发酵引子。”老奶奶从木柜里拿出个羊皮袋,“这是去年留的‘艾日克’,奶酒的发酵种。”她往鲜奶里舀了勺深褐色的液体,筷子搅动时,奶面上泛起细小的泡沫,像撒了把碎星星。
骆梓淇蹲在灶台旁拍照,镜头扫过墙上的老照片:年轻时的阿依夏木汗奶奶穿着红裙,站在马旁微笑,身后是连绵的雪山——照片边角泛着黄,却依然能看见她腰间系着的银质奶桶挂钩,和现在挂在灶边的那个一模一样。“这是我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老奶奶指着挂钩,银饰在阳光里闪了闪,“以前牧人走到哪儿,奶桶就挂到哪儿,奶疙瘩是路上的干粮,也是草原的‘存钱罐’。”
三、奶渣揉制:指尖的草原密码
鲜奶发酵了整整一上午。正午的阳光透过木窗格子,在地面投下菱形的光斑,李可佳戴着棉布手套,捏起一团凝乳——手感像揉湿了的棉花,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乳清顺着指缝滴进木盆,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别戴手套,用手揉。”阿依夏木汗奶奶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扯下手套,“奶疙瘩要沾着人的热气,才知道草原的温度。”
裸手触到奶渣的瞬间,腥气混着微酸的奶香涌进鼻腔。李可佳皱了皱眉,指尖却感受到细腻的颗粒——那是蛋白质凝结的纹路,像草原上的羊肠小道。老奶奶示范着用掌心搓揉,奶渣在她手里渐渐成团,“看,要像揉马鬃一样,顺着劲儿来。”她掌心的纹路里嵌着奶渍,搓动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不一会儿,掌心就出现个光滑的奶疙瘩,像颗剥了壳的核桃。
骆梓淇举着相机绕到她身后,镜头里,李可佳的头发被炉火烧得微卷,鼻尖沾着点奶渣,双手在木盆里翻动,奶渣从指缝漏下时,阳光正好穿过窗棂,在她手背镀了层金边。背景是木墙上挂着的冬不拉,琴弦在微风里轻轻颤动,远处的草甸从木窗望出去,像块被揉软的绿绸缎,一直铺到雪山脚下。“记得当年王洛宾来这儿,”阿依夏木汗奶奶忽然说,“他看我妈做奶疙瘩,说这是‘草原的奶酪诗’,还把揉奶渣的声音写进了歌里。”
四、晾晒时光:风与阳光的合奏曲
奶疙瘩揉好时,已是下午申时。阿依夏木汗奶奶带着李可佳走到屋外,木架上的晾绳早已经备好——麻绳上缠着彩色的毛线,据说是用来驱赶麻雀的。“要选朝南的绳,让阳光先吻到奶疙瘩。”老奶奶踮脚挂起第一串,奶疙瘩晃悠着,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李可佳学着她的样子,把奶疙瘩穿进棉线,指尖的奶渍蹭到绳上,立刻留下浅黄的印子,“等晒干了,这印子会变成草原的‘记号’。”
骆梓淇站在草坡上取景,镜头里,李可佳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她踮脚挂奶疙瘩的动作像在跳一支缓慢的舞,背后的草甸随着山势起伏,绿浪一直涌到天边,晾绳上的奶疙瘩星星点点,像撒了把未化的冬雪。字幕在画面角落浮现:「奶疙瘩的酸,是草原浓缩的夏天」——此刻的阳光正穿过奶疙瘩的缝隙,在李可佳手背投下斑驳的光点,像草原把自己的温度,悄悄揉进了每一颗奶疙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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