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中所有角色都已经成年,无不良引导,读者看到的与现实常识不一致的一律做平行世界处理)
清晨六点,老街上的"纤记早餐"已经亮起灯来。
蒸笼里冒出的白雾在寒冬中格外明显,像一条柔软的丝带缠绕在店门口。
纤色站在街对面,看着父亲纤令弯腰整理蒸笼的身影,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围裙在他微驼的背上显得格外宽大。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让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灿烂但不夸张,热情但不做作。
这是她练习过无数次的"女儿回家"的表情。
"爸!"纤色小跑过马路,声音清脆得像清晨的鸟鸣。
纤令猛地抬头,面粉沾在他的眉毛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他的眼神先是惊喜,随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小、小色?怎么突然回来了?"
"想你们了呗!"纤色自然地挽住父亲的手臂,感觉到那粗糙的皮肤下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假装没注意到,转头朝店里喊:"妈!我回来了!"
安双正在擦桌子,闻声手一抖,抹布掉在了地上。
她慌忙捡起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小色啊...吃、吃早饭了吗?"
"就等着吃妈做的豆浆油条呢!"纤色蹦跳着进了店,熟门熟路地找到角落那张最干净的桌子——那是父母专门留给"熟客"的位置,虽然早晨这个时候根本没什么客人。
店内熟悉的香味包围着她:豆浆的醇厚,油条的酥香,还有蒸笼里肉包的鲜美。
这些气味本该让她感到温暖,但现在只让她喉咙发紧。
因为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母亲会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的近况,父亲会装作不经意地问起她的"治疗情况"。
果然,安双端上早餐时,手指微微发抖:"最近...睡得好吗?"
"好着呢!"纤色咬了一大口油条,酥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店里格外响亮,"公司接了个大项目,桃染可器重我了!"
纤令在一旁和面,假装没在听,但耳朵明显竖了起来:"那个...药...还按时吃吗?"
纤色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灿烂:"当然啦!医生都说我进步很大呢!"
她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看,我还拿了'最佳员工'奖!"
父母凑过来看手机,脸上的笑容既欣慰又勉强。
纤色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在那些心理医生的描述里,她这种"过度活跃"的表现本身就是一种病态。
"真、真棒。"安双摸了摸女儿的头,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一件易碎品,"我们小色...真厉害。"
纤色继续大口吃着早餐,讲述着公司里的趣事,声音洪亮得能震碎玻璃。
她知道自己表现得越"正常",父母就越不安。但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她假装是个正在康复的病人,他们假装相信她的表演。
早餐后,纤色主动帮忙收拾碗筷。当她弯腰捡起一个掉落的调羹时,无意中瞥见橱柜下层藏着的药瓶——那是父母为她准备的"应急药物",瓶身上贴着她的名字。
纤色亲了亲母亲的脸颊,感觉到那皮肤下的颤抖,"爸,少抽点烟,你咳嗽又厉害了吧?"
纤令惊讶地抬头——他确实今早在后巷抽了两支烟,没想到女儿连这都知道。
——————
她靠在冰冷的砖墙上,缓缓吐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气。
掏出手机,她删除了那张所谓的"最佳员工"照片——那其实只是某次公司聚餐的合影,她只是把自己P到了领奖台上。
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些笑容背后是一个从小就被诊断为"情感认知障碍"的女孩,一个靠模仿和计算来融入社会的异类。
收起手机,纤色最后望了一眼"纤记早餐"的招牌。她知道父母爱她,以他们有限的方式。
她也爱他们,所以每月都会回来一次,让他们看到她"还好",也确认他们"还好"。
这种爱很痛,但总比没有强。
——————
午夜的山坡上,草叶沾满露水,在月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纤色踩着潮湿的泥土向上攀登,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叮铃声。
她特意选了这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不需要伪装表情的地方,在这个世界上实在太少了。
山顶的视野豁然开朗。纤色深吸一口气,草木的清香混合着夜风的凉意涌入肺腑。
她抬头望向星空,那些遥远的光点仿佛在向她眨眼。
这样的景色,谷云一定会喜欢。她想着,从背包里掏出相机,准备找个最佳角度拍下来发给他。
就在她调试镜头时,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仰望着夜空。
纤色的手指僵住了——那个清瘦的轮廓,那件深蓝色的连帽衫,还有那个微微后仰的看星星的姿势...
"谷云?"
声音脱口而出的瞬间,纤色就后悔了。但已经来不及了,岩石上的人影转过头,月光照亮了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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