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老宅,童童的儿童房。
黎明前的微光,艰难地透过被撞碎的窗户,吝啬地洒入这片刚刚经历地狱般洗礼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刺鼻的血腥气,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守卫和保姆,有的昏迷,有的发出痛苦的呻吟,鲜血在昂贵的地毯上洇开大片大片的暗红。
房间中央,是两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林晚瘫倒在墙边,肩膀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浸透了半边病号服,像一朵在绝望中盛开的、凄艳而残酷的花。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剧痛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而不住地颤抖,但那双曾经充满灵气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着窗外童童消失的方向,里面只剩下死寂的灰烬。眼泪无声地滑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污,留下蜿蜒的痕迹。她似乎失去了所有感知,只剩下灵魂被生生撕裂后留下的巨大空洞。童童最后那声泣血的哭喊,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中疯狂回响,每一次都带来灭顶的剧痛。
不远处,顾淮深单膝跪地,大腿上的枪伤血流如注,染红了他昂贵的西裤。肋下的伤口也在渗血。他一手撑地,一手死死按住大腿试图止血,指缝间全是粘稠的温热。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额头上冷汗涔涔。但他没有倒下,只是死死咬着牙关,下颌线绷紧如铁。他同样望着窗外那片吞噬了他儿子的黑暗,眼神却与林晚的死寂不同,里面燃烧着地狱般的怒火、刻骨的仇恨,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绝不认输的执拗。童童的哭喊声同样在他耳边炸响,如同鞭子抽打着他的灵魂,让他无法倒下。他喷出的那口鲜血,点点洒落在他身前的地板上,如同宣战的印记。
“医生!快!医生在哪?!”周正嘶吼着,双眼赤红。他身上的衣服也沾着血和尘土,显然经历了一番搏杀。他一边指挥着残余的、大多带伤的守卫迅速清理现场、救助伤员、封锁出入口,一边冲到顾淮深身边,试图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顾总!撑住!医疗队马上就到!”
顾淮深猛地挥开周正的手,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我……没事!封锁……所有出口!搜索……方圆十公里!天上……地下!给我……找!!”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腿部的剧痛让他踉跄了一下。
“已经在做了!无人机干扰范围太大,我们自己的信号恢复需要时间!外面的人手正在扩大搜索圈!”周正语速飞快,声音同样带着压抑的愤怒和焦虑。这次突袭的精准和狠辣,远超预估,是彻头彻尾的羞辱和失败。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
顾鸿渊在几名贴身保镖的簇拥下,出现在了门口。这位叱咤风云的老人,此刻脸色铁青,眼底是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房间,扫过血泊中的林晚和重伤的顾淮深,最终定格在那扇破碎的窗户上。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废物!”顾鸿渊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一群废物!连个孩子都守不住!”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周正和那些幸存的守卫,让他们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几步走到房间中央,无视地上的血迹,目光阴沉地环视一周。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顾淮深身上,又缓缓移向墙边如同破碎人偶般的林晚。看着儿子腿上不断涌出的鲜血,看着林晚那彻底崩溃的模样,顾鸿渊眼底深处,除了愤怒,似乎还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是痛惜?是懊悔?还是对“夜枭”那不死不休的刻骨仇恨?无人能看清。
“爸……”顾淮深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
顾鸿渊没有回应他,而是径直走到林晚面前,蹲下身。他伸出手,似乎想查看林晚肩上的伤势,但那只手最终停在了半空中。他看着林晚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沉默了几秒,才用一种异常低沉、带着某种沉重力量的声音说道:“童童,是我的孙子。也是顾家的血脉。这个仇,顾家记下了。只要有一口气,我会把他带回来。”
这句话,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林晚死寂的心湖,并未激起波澜,只是让她空洞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又陷入了更深的绝望。带回来?怎么带?对方是“螳螂”,是“夜枭”最锋利的爪牙!童童落在他们手里……她不敢想下去。
顾鸿渊站起身,不再看林晚,转向周正,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酷和决断:“立刻启动‘归巢’!调用所有能动用的资源!联系‘暗网’,悬赏!不计代价!我要知道‘螳螂’的每一根汗毛!还有,查!给我彻底地查!他们是怎么进来的?那些监控、防御系统是怎么被瘫痪的?!顾家内部,有鬼!”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极重,带着森然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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