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深的苏醒,如同给这艘在惊涛骇浪中几近倾覆的巨轮重新注入了灵魂。虽然他的身体依旧脆弱,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剧痛,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需要巨大的意志力支撑,但那双重新睁开的、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却已经燃起了不容置疑的掌控火焰。
他没有沉溺于病榻的虚弱。苏醒后的第三天,当医生勉强同意他可以进行短时间、低强度的会面时,一道指令便从VIP病房发出,如同冰冷的铁律,传遍了顾氏权力金字塔的顶端。
**最高级别家族会议。顾氏老宅。所有核心成员,务必出席。**
命令简洁,不容置喙。带着顾淮深重伤初醒后的虚弱,却更显其不容挑战的威严。
老宅沉重肃穆的议事厅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巨大的红木长桌旁,顾家几位叔伯、旁支的核心人物以及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正襟危坐,面色各异。有忧心忡忡,有惊疑不定,也有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主位上,顾老爷子拄着龙头拐杖,面容比上次林晚见到时更加枯槁灰败,浑浊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震惊、痛楚、被愚弄的愤怒,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对即将揭开的真相的恐惧?还是对此刻那个正一步步走向主位的、浴血归来的孙子的恐惧?
议事厅厚重的雕花大门被无声推开。
林晚推着一辆特制的轮椅,缓缓走了进来。轮椅上,顾淮深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丝绒家居服,肩头披着厚厚的羊毛毯,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透明。他的胸口和手臂依旧缠着显眼的绷带,左肩的枪伤和右胸的刀伤让他无法挺直脊背,只能微微倚靠着轮椅靠背。然而,这份显而易见的虚弱,却丝毫无法掩盖他周身散发出的、如同出鞘寒刃般的凛冽气场!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议事厅内的每一个人。那眼神,不再有往日在家族会议上刻意维持的、对长辈的尊重与权衡,只剩下一种洞穿人心的、冰冷的审视,带着一种刚从地狱归来、看透一切虚伪的漠然。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林晚将他推至长桌一端预留的位置——一个与老爷子主位相对、却同样彰显核心权力的位置。她没有坐下,只是静静地站在轮椅后方,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她的脸色依旧带着病容后的苍白,眼神却异常平静坚韧,无声地支持着他。
轮椅停稳。顾淮深微微抬手,示意林晚不用再推。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压下胸腔翻涌的刺痛和喉咙的干痒,缓缓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今天召集各位叔伯、族老,不为别的。”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最终定格在长桌另一侧、脸色铁青、强作镇定的三叔顾振峰脸上,“只为清理门户,还顾家一个干净。”
“顾淮深!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振峰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愤怒和被冤枉的屈辱,“你重伤初愈,就在这里血口喷人?!什么清理门户?!我看你是被那场爆炸震糊涂了!还是被某些居心叵测的人……” 他意有所指地狠狠剜了林晚一眼,“……迷了心窍!”
“三叔。” 顾淮深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瞬间压下了顾振峰的咆哮。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顾振峰一眼,只是对侍立在厅角的“影子”微微颔首。
“影子”会意,立刻操作手中的平板。议事厅一侧巨大的投影幕布瞬间亮起!
第一组投影:清晰的银行流水、加密邮件截图、匿名转账记录!铁证如山,直指顾振峰利用职务之便,通过境外空壳公司,五年间持续转移、侵吞顾氏巨额资产!金额之巨,足以让在座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污蔑!伪造!” 顾振峰脸色瞬间煞白,额头青筋暴跳,指着屏幕的手指都在颤抖。
“第二组。” 顾淮深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宣读一份无关紧要的报告。
投影切换:赫然是林晚母亲日记中,借助书签显现的、关于顾霆锋(顾淮深父亲)预感杀身之祸、怀疑顾振峰勾结“夜枭”、以及顾振峰本人试探林晚母亲书签下落的隐藏文字扫描件!娟秀的字迹,惊心动魄的内容!
“哗——!” 议事厅瞬间一片哗然!几位族老惊得差点站起来!顾老爷子的手猛地攥紧了拐杖龙头,指节泛白,浑浊的眼中翻涌起惊涛骇浪!那是他儿子顾霆锋的笔迹!是林晚母亲的字迹!这……这怎么可能?!
“妖言惑众!这是那贱人编造的!死无对证的东西!” 顾振峰目眦欲裂,声音因极度的恐慌而尖锐扭曲!
“第三组。” 顾淮深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到极致的痛楚。
投影再次切换:这次是几份警方提供的、从灯塔废墟底层未被完全炸毁的加密通讯设备中恢复的、残缺的音频文件波形图。同时,“影子”按下了播放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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