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平原的晨雾裹着粪肥的酸腐味弥漫开来,嬴傒的玻璃马车碾过田埂时,车辕镶嵌的镜堡碎玻璃在雾中折射出淡青的光。他掀开竹帘,看见老农夫王翁正佝偻着腰往田里泼洒生粪,浑浊的液体在冻土上冻成暗褐色的硬块。
"公子," 张良撩开车帘,锦袍袖口沾着新鲜的泥土,"太学工造科送来了新磨的玻璃碎粒,按您说的筛成了三种粒度。" 他指向车后座的玻璃罐,里面的碎玻璃如冰晶般闪烁,"粗粒的像砂,细的跟皂角粉似的。"
嬴傒踏下车,玻璃靴底碾碎田埂上的冰棱。他走向王翁,见老人皴裂的手掌正抓着一把发黑的秸秆灰:"老人家,这生粪直接下地,不怕烧了麦苗?"
王翁直起腰,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嬴傒袖中的琉璃珠:"公子懂个啥!俺爹的爹就这么施肥,麦苗长得比人高。" 他 spat 一口唾沫在地上,唾沫星子瞬间冻成冰晶,"你那亮晶晶的石子,能当肥使?"
嬴傒蹲下身,用玻璃镊子夹起一块冻粪,对着光细看:"老人家,这粪里有虫卵," 他指向粪块上蠕动的小白点,"直接用,秋后收的粮里也会有虫。" 想起穿越前在农业站见过的堆肥车间,他从怀中取出玻璃量器,"试试掺玻璃碎粒发酵,七天就能用。"
辰时三刻,司农寺的试验田旁支起了两座粪坑。嬴傒亲自往左边的粪坑倒入玻璃碎粒,粗粝的玻璃片在粪堆中闪着寒光。王翁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嘴角撇得老高:"哼,瞎折腾!"
太学弟子李信捧着玻璃温度计跑来,刻度管里的水银柱在晨雾中微微颤动:"公子,左边坑温升到三十七度了!" 他指向右边的对照坑,"这边才十二度,跟冻土差不多。"
王翁凑近粪坑,一股温热的腐殖气味扑面而来,比普通粪肥的酸臭味淡了许多。"邪门了..." 他用木叉戳了戳左边的粪堆,玻璃碎粒划破粪块,露出下面深褐色的腐熟物,"咋就暖乎乎的?"
"玻璃透光," 嬴傒用玻璃搅拌棒翻搅粪堆,阳光透过碎玻璃,在粪层深处投下点点光斑,"就像给粪坑盖了层玻璃棚,热量散不出去。" 他想起实验室里的恒温箱,喉头泛起一丝苦涩,"碎玻璃的棱角还能刺破虫卵,比煮粪干净。"
正午时分,胡亥的銮驾意外抵达。少年皇帝捏着鼻子跳下车,龙靴差点踩进粪坑:"皇叔,这臭烘烘的... 是在炼仙肥?" 他看见粪坑中闪烁的玻璃碎粒,突然拍手大笑,"呀!金子埋在粪里!"
"陛下请看," 嬴傒示意李信呈上对比样本,左边的腐熟粪肥呈疏松的海绵状,右边的则结块僵硬,"掺玻璃碎粒的粪,肥力强三倍,还不烧苗。" 他指向远处的麦田,"用这肥的麦苗,根系比普通的长两寸。"
胡亥蹲下身,手指戳了戳腐熟粪肥,又赶紧缩回手:"能让麦子长得跟朕的身高一样高吗?" 他的目光落在嬴傒袖中的琉璃珠,"用这珠子施肥,是不是更好?"
嬴傒笑了笑,想起穿越前给孩子讲解光合作用的场景。"陛下," 他用玻璃铲刀取了些粪肥,"琉璃珠太贵,玻璃碎粒就够用。" 他指向太学方向,"工造科正在研究用窑渣做肥料,更便宜。"
午后的阳光穿透薄雾,左边粪坑的玻璃碎粒反射出刺眼的光。王翁突然跪在嬴傒面前,额头磕在冻土上:"公子!俺错了!给俺家三亩地都用这肥吧!" 他想起去年被虫灾毁掉的庄稼,老泪纵横,"俺孙儿想吃口无虫的白面馍..."
嬴傒扶起老人,触到他掌心的厚茧。"老人家," 他的声音放柔,"司农寺会发《玻璃肥田手册》," 他指向李信手中的玻璃展板,上面用荧光粉画着堆肥步骤,"以后施肥,先掺玻璃碎,再盖草帘。"
黄昏时分,首批玻璃肥田法推广到十个村落。嬴傒站在山岗上,看着农夫们用玻璃筛子过滤粪肥,碎玻璃在夕阳下如银河散落。张良捧着新收的《施肥数据册》走来,册页边缘沾着粪渍:"公子,平均腐熟时间缩短十二天,虫卵死亡率达百分之九十八。"
"好。" 嬴傒接过册子,指尖划过一组温度曲线,想起实验室里的培养箱记录。"让商社回收碎玻璃," 他望着远处太学的玻璃灯塔,"按粒度定价,粗粒换犁铧,细粉换皂角。"
夜风渐起,吹动嬴傒的衣袍。他想起穿越前在文献里看到的中国古代施肥史,从《齐民要术》到现代农业,千年的智慧在此刻交汇。"秦歌," 他对着星空低语,掌心的琉璃珠突然发烫,"你在农学院测堆肥碳氮比时,可曾想过,两千年前的一块碎玻璃,能让万千农夫免于虫灾?"
回到司农寺时,李信正在整理玻璃肥田的标本。嬴傒看着陈列柜里的虫卵标本,被玻璃碎粒刺破的虫卵在射灯下清晰可见。他知道,这场肥料革命不仅是技术革新,更是观念的重塑 —— 当农夫们开始用玻璃碎粒改良土壤,当科学种田取代经验主义,大秦的土地将孕育出更丰饶的未来。
"公子," 张良递来一封加急信,"蜀地僰人部落想用滇马换玻璃肥,说用了这肥,茶树长得比以前高一半。"
嬴傒接过信,目光投向西南。那里,茶马古道的铃声与农田的翻耕声正在交织。而那些在粪堆中闪烁的玻璃碎粒,终将如天镜之光,照亮每一寸被耕耘的土地,让大秦的粮仓从此告别虫害,迎来真正的海晏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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