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轩内室,烛火摇曳,药气氤氲。
空气却凝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绝望。
太医院院正孙思邈和左院判李时珍,这两位名震大胤的杏林圣手,此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额上的冷汗擦了又冒。他们围在两张紧挨着的软榻旁,榻上躺着的,是大胤靖渊王萧珩,以及身份神秘却得陛下死令要保住的少女沈笑笑。
萧珩的情况尤为凶险。
他口中涌出的那口暗绿黑血,仿佛抽干了他最后一丝生机。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胸膛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裸露在残破衣物外的皮肤,被邪毒腐蚀的伤口狰狞可怖,边缘焦黑翻卷,深可见骨处渗出粘稠的、散发着腥甜恶臭的暗绿色脓液。更可怕的是,那邪毒如同活物,正沿着他受损的经脉疯狂向内侵蚀,所过之处,血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死气。
孙院正将珍藏的“九转还魂丹”化入参汤,由影枭颤抖着手,一点点撬开萧珩紧咬的牙关,艰难地灌下去。药汤入口,却如同石沉大海,萧珩的生机非但没有被吊起,反而那微弱的脉息更加飘摇不定,似乎随时会彻底断绝!他裸露皮肤下,隐隐可见数道如同活蛇般蠕动的暗绿气息,正迅速向心脉位置蔓延!
“不行!殿下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药力!这邪毒……霸道至极,在疯狂吞噬殿下的生机!再强的补药下去,只会加速邪毒的蔓延!”孙院正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无力与绝望。他行医一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歹毒的伤势!这根本不是凡俗之毒,更像是某种妖邪诅咒!
另一边的李院判,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沈笑笑依旧昏迷不醒,如同沉睡的冰雕。她的脉象微弱欲绝,三魂七魄不稳,体内经脉布满了细微裂痕,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崩碎。孙院正之前诊断的“心神与本源遭受难以想象的重创”丝毫未减。李院判将太医院秘传的“蕴神养魂散”用玉勺小心渡入她口中,辅以金针刺穴,试图激发她体内残存的一丝生机。
然而,那药散如同泥牛入海。沈笑笑苍白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呼吸依旧微弱得令人心焦。她就像一盏油尽灯枯的残灯,随时会彻底熄灭。
“陛下……”李院判转过身,对着一直沉默伫立在阴影中的皇帝萧彻,深深一躬,声音艰涩,“老臣……尽力了……这位姑娘本源枯竭,如同无根之木,寻常药物……恐难奏效……殿下他……邪毒攻心,生机将绝……除非……除非有传说中的‘冰魄雪莲’或‘龙血灵芝’这等逆天神物,或可……或可一试……” 话未说完,已是老泪纵横。这等传说中的神物,早已绝迹人间,寻之何易?这几乎等同于宣判了死刑!
内室死寂。
影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鲜血顺着额角流下,他却浑然不觉,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悲恸从喉咙里挤出呜咽。
皇帝萧彻背对着众人,身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他玄色常服的手背上,之前被萧珩毒血溅到的地方,那灰黑色的腐蚀痕迹依旧在缓慢地、顽固地蔓延,带来阵阵阴寒刺骨的剧痛。这痛楚,时刻提醒着他儿子正在承受着何等非人的折磨。
十年冷漠,换来的竟是如此惨烈的重逢与……诀别?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悲恸、滔天愤怒与无边悔恨的洪流,狠狠冲击着这位九五之尊的心防。他扶着桌案的手指深深嵌入坚硬的紫檀木中,指节因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即将吞噬所有人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纯净的冰冷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一粒冰晶,毫无征兆地从沈笑笑心口位置荡漾开来!
是那枚布满裂痕的澄心玉牌!
玉牌深处,那枚几乎熄灭的寒髓玉精碎片,仿佛感应到了近在咫尺、同源而出的污秽邪毒,以及那源自萧珩血脉深处、与沈笑笑有过灵性链接的微弱呼唤,竟在沈笑笑最深沉的昏迷中,被本能地激发出了最后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共鸣微弱到连两位御医都未曾察觉。
但距离沈笑笑最近的萧珩,体内那正在疯狂肆虐、吞噬生机的污秽邪毒,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雪,瞬间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嗤嗤嗤!
萧珩胸口那几道如同活蛇般向心脉蠕动的暗绿邪毒气息,猛地一滞!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剧烈地扭曲、退缩起来!它们盘踞的区域,灰败死气弥漫的血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褪去了一丝灰败,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莹润光泽!
这变化极其细微,却如同黑夜中的一点萤火,瞬间被一直死死盯着儿子的皇帝萧彻捕捉到了!
“等等!”皇帝猛地转身,声音如同惊雷,炸碎了内室的死寂!他一步跨到萧珩榻前,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儿子胸口那几处邪毒退缩的区域!那抹微弱的莹润光泽,虽然一闪即逝,却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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