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时摇摇头:“小七已经长大了,我也护了她太久了,以后她做了什么事,就要自己承担什么责任,陛下不用顾忌我,只要留她一条命就行。”
沈棠梨惊讶地睁大眼睛,她实在听不出谢将时的情绪,好似被这一次出使之旅磨平了棱角,他说话时带着一股悲凉的气息,不,应该说,是释然。
好像突然间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这可不太妙。
这种心理状态放在一个病人身上,那就是存了死志呀。
因为这个打岔,沈棠梨再也没了困意,见完暗卫首领后,她又交代了一些细节,让他们尽快和京城通信,然后一个人走了出去。
南诏的皇宫和大磬完全不同,大磬庄严巍峨,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最出名的还是偌大的御花园,景色优美,很适合闲庭信步。
南诏的皇宫很压抑,压抑得充满了死气,尤其是这条红色的巷子,夜里不小心误入,怕是以为进了阴曹地府。
唯独萱公主生前的住所,有一点鲜活的绿意。
沈棠梨不请自入,推开门,大片大片鲜红的红掌映入眼帘,她很好奇它们的花期有多久。
来到南诏已经将近五个月了,它们好像一点凋零的迹象都没有。
沈棠梨忍不住蹲下去细细查看。
红掌花其实是有叶子的,常见的红掌花瓣一般都很小,绿叶才是最瞩目的地方,可是到目前为止,沈棠梨在南诏见到的每一片红掌花瓣都格外硕大肥美,它们拥挤的开放着,将绿叶深深藏在根茎下,让人一眼看去,只能看见红色。
“他们跟我说,这种花有毒。”
谢将时一身白色长衫,头发随意挽着,像个朴素的夫子,他站在竹桥上,看着她。
沈棠梨点点头站了起来,眼前突然一黑,身体差点失去了掌控权,谢将时几个大跨步过来扶住她。
“没事吧?”
“没事,太医说了是正常的孕期反应,都怪我刚刚起身太猛了。”
谢将时垂下眸子,退开一步,拉开距离。
沈棠梨似乎察觉不到,她走到竹桥处,一屁股坐了下来:“有人跟我说过,这种花盯着看久了,会陷入幻觉中,但是目前为止,我还没感受过这种感觉呢。”
谢将时站在原地片刻,也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我会做噩梦。”
“你居然实验过了?做的什么噩梦,是不是关于阴曹地府的?”
谢将时摇摇头,不说了。
沈棠梨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双手撑在膝盖,手掌托着自己的脸:“谢将时,你这个人真奇怪,表面看似谦卑,其实心里对我一点敬意都没有。”
他要是真有为人臣子的自觉,不可能见到她还不行礼,也不会敢跟她坐在一起,两人仿佛就像多年未见的好友,虽然话题生疏了,距离却一点都不远。
谢将时眼里终于染上一点活意:“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第一次见面时,他的表现多么完美呀,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不失礼数,尽显文人风骨。
然而沈棠梨跟他接触多了,就会发现一些细小的细节。
比如说他虽然低眉顺眼地跪着,腰板却永远挺直,又比如说他明明古板克制,却会因为她的一点撩拨就一发不可收拾。
那天晚上,星空底下,他可是差点就把她吃了。
那种要吃人的气势,不该是他的人设会有的。
沈棠梨很好奇谢将时曾经经历过什么,但也只是好奇,她并没有要追根究底的念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
“从前充满敬意,是因为忌惮你的权势,更何况我当时存心利用你,自然要把戏演好一点,才能得到我想要的结果。”
“那你得到想要的结果后,开心吗?”
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好好沟通过,无论是那份深埋的悸动,还是后来的误会,世事无常,时光不会给任何人情面,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但也因为时间,磨灭了心里的怨气,沈棠梨倒是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当时发生的事情了。
谢将时意料之中的摇头:“不开心,谋划那么久,终于大仇得报,我心里却没有一点放松的感觉。”
沈棠梨已经忘了谢将时的仇人叫什么名字,依稀记得是个贪官,好像还夺了他的未婚妻,不过这种事情肯定是他心里的遗憾,沈棠梨没蠢到要去揭开人家的伤疤。
谢将时却突然打开了话匣子:“我和清漪其实也就见过两面,当时我受了重伤,跌落山脚,是清漪救了我。她被郑承平看上,要强娶去当小妾,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我许诺在那之前回去救她逃出生天,没想到郑承平速度太快,等我养好伤回去时已经晚了。清漪只有一个妹妹,她求我务必保护小七一生无忧,然后趁我不注意上吊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不自然起来:“是我欠了清漪,彼时被恩仇蒙蔽了双眼,维护了小七,却把你推远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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