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挂钟指向晚上七点五十分。
我靠在fMRI仪器旁的金属桌边,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韩恕正在调试脑电监测设备,银灰色的眼睛在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
他今天换了一身藏蓝色的针织衫,衬得肤色愈发苍白。
莉娜迟到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突然开口,"睡眠监测对噩梦障碍的诊断价值有限。"
韩恕抬头,迅速在平板上打字:「不止诊断。」
顿了顿,「她REM期脑电可能有特征波形。」
我挑眉:"你怀疑是器质性病变?"
他点头,又补充:「而且姐姐对中世纪传说很了解。」
我轻哼一声。
这小子分明是拿我当免费资料库。
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莉娜抱着枕头怯生生地探头:"抱歉......我迷路了。"
韩恕点头示意她躺上检查台,转头对我比了个手势——
让我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
"我只是旁观。"
我晃了晃手里的咖啡,"你们继续。"
靠在控制室玻璃前,我看着他将电极一个个贴在她头皮上,动作娴熟得像做过千百次。
实验室的灯光被刻意调暗,只剩下几台仪器屏幕的冷光在黑暗中闪烁。
莉娜躺在fMRI扫描仪上,金色的卷发被束进电极帽里,像个被束缚的洋娃娃。
韩恕站在控制台前,银灰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脑波图,指尖在平板上快速记录着数据。
我靠在墙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暗纹——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能听见莉娜每一次紧张的呼吸,听见韩恕的笔尖在平板上轻敲的节奏。
"梦境开始。"
莉娜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细弱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又是那片森林......"
韩恕迅速调整参数,屏幕上颞叶区域亮起一片红光。
他打字示意:「描述细节。」
"黑暗......没有月光......"
莉娜的呼吸变得急促,"脚下是潮湿的落叶,我能闻到......腐木和铁锈的味道......"
铁锈。
人类总是这样形容血的气味。
韩恕突然转头看我,银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询问。
我轻轻摇头,示意他继续。
"前面有光......"
莉娜的声音开始颤抖,"是一把插在树上的匕首,银色的......树下有东西......"
她突然皱眉,"有人在我耳边念拉丁文。"
韩恕立刻打字:「内容?」
"Non...non omnis moriar?"
她不确定地发音,"好像是什么'不会完全死去'......"
我捏着咖啡杯的指节一紧。
这是血猎处决叛徒时的标准祷词。
"贺拉斯的诗句。"
我放下杯子,声音平静,"古罗马人用来安慰将死之人的。"
她的心率突然飙升,脑电图爆出一片紊乱的波形。
韩恕立刻按下暂停键:"莉娜?醒一醒。"
女孩猛地睁开眼睛,蓝色的瞳孔扩张得几乎看不见虹膜。
莉娜的手指绞紧了枕头边缘:"总是那片黑森林......我能看见自己手里拿着银匕首......"
她的瞳孔开始扩散,"然后有东西在追我,我跑啊跑,最后总是看见——"
"看见什么?"
我走到扫描仪旁,声音放得极轻。
"一只鹿。"
她打了个寒颤,"被钉在橡树上的白鹿,角上挂着铃铛......"
她突然哽住,"它的眼睛是人的眼睛......"
我眯起眼睛。
血猎处决叛徒的标志性手法——
钉住四肢,银器封喉,铃铛则是羞辱的象征。
但普通人不可能知道这些细节。
"听起来像某种祭祀仪式。"
我随手拿起桌上的金属笔,在指间翻转,"阿尔卑斯山区的古老部落相信,银器能困住恶灵。"
笔尖反射的冷光划过莉娜的眼睛,她突然瑟缩了一下。
"只是梦。"
我平静地说,"闭上眼睛,深呼吸。"
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示——
清醒催眠,血族最基础的能力之一。
莉娜的眼皮立刻变得沉重,呼吸逐渐平稳。
"莉娜,"我轻声问,"这个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年前......"她的声音变得飘忽,"在古董店......"
"哪家古董店?"
"老城区的......'银色十字'......"
"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一幅画......"
莉娜的眉头皱起,像是在努力回忆,"黑色的森林......银色的匕首......店主说......那是失传的......猎巫图......"
韩恕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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