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该休息了。
张鹭白站在门口,像是不知道该把脚往哪儿放。
"我睡地板。"他生硬地说。
"别傻了。"
我扔给他一个枕头,"床够大。"
他僵硬地坐在床沿,开始解手表:"你先洗漱。"
浴室的水流声掩盖了我的轻笑。
这个能在手术台前站十二小时不眨眼的医生,居然因为共处一室而手足无措。
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故意洗得很慢,给他足够的时间调整心态。
当我洗好出来时,张鹭白已经靠在窗边的椅子上睡着了。
眼镜歪歪地架在鼻梁上,手里还攥着那本植物图鉴。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轻轻取下他的眼镜,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太阳穴。
他的皮肤温热,颈动脉的跳动平稳有力——
一个健康人类的生命体征。
"唔..."
他微微皱眉,在梦中咕哝了一句什么。
我收回手,转身走向浴室去拿毛巾。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砰"地撞开——
"有鬼!!"
K尖叫着冲进来,灰蓝色的眼睛瞪得老大,"我房间有鬼!!"
张鹭白猛地惊醒,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什么?"
"做噩梦了?"
"不是梦!"K的声音在发抖,"我听见阁楼有脚步声,还有...笑声。"
"还有白色的!飘来飘去!幽灵!"
K夸张地比划着,银戒指在黑暗中闪闪发亮,"还冲我笑!"
我眯起眼睛——
混血种能看到灵体,但普通的鬼魂根本不敢靠近他。
这家伙在演戏。
窗外的夜风送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腐朽的,陈旧的,像是尘封多年的棺材被突然打开。
"我去看看。"我说。
"不行。"张鹭白一把拉住我,"如果是小偷或者野兽..."
"那更应该我去。"
我轻轻挣开他的手,"相信科学,记得吗?"
张鹭白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一起。"
走廊漆黑一片。
K死死抓着我的袖子,银戒指硌得我手腕生疼。
张鹭白走在最前面,手机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
楼梯吱呀作响。
阁楼的门半掩着,那股腐朽的气息更浓了。
我悄悄绷紧肌肉,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威胁——
门后是一堆杂物和几个破旧的玩偶。
灰尘在光束中飞舞,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看吧!"
K松了口气,"我就说有鬼!那些玩偶刚才明明在动!"
张鹭白检查了一圈,摇头:"是风。窗户没关紧。"
我盯着角落那个褪色的布娃娃——
它的纽扣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银黑的光。
确实只是玩偶...
但那股腐朽的气息从何而来?
"回去睡吧。"
张鹭白关上窗户,"明天还要赶路。"
下楼时,K死死黏在我身边:"我要和你们一起睡!"
"不行。"张鹭白断然拒绝。
"你说了不算!"
K跑得比我们都快,直接冲回房间,一个箭步跳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
"我就睡这儿!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
张鹭白的表情精彩极了。
"Karl,"我咬牙切齿地说,"滚回你房间去。"
"不要!"
K往床中间一躺,"除非你们把我抬回去!"
张鹭白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忍耐剧烈的头痛:"我去你那间。"
"不行!"
K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那鬼专门盯着落单的人!"
我算是看明白了——
K就是故意的。
这个活了五百多年的混血种,此刻像个耍赖的小孩一样在床上打滚,银戒指随着动作晃来晃去。
"那就这样吧。"
我突然说,"医生睡中间。"
张鹭白震惊地看向我。
"怎么?"
我挑眉,"怕我非礼你?"
他的耳尖瞬间红得滴血:"我不是——"
"那就睡吧。"
我已经关掉台灯,"明天还要早起。"
黑暗中,我听到张鹭白无奈的叹息声,然后是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床垫微微下陷,K像条泥鳅一样躺到张鹭白的旁边,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凉意。
"晚安,张爸爸。"
他故意用甜腻的声音说,"晚安,殿下。"
"闭嘴,Karl。"我和张鹭白异口同声。
半夜,我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
K不知何时已经滚到床尾,四仰八叉地打着呼噜。
张鹭白却不在床上——
他站在窗前,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睡不着?"我轻声问。
他微微一震,转过身来:"吵醒你了?"
我摇摇头,起身走到他身边。
窗外,满月高悬,远处的山峦像沉睡的巨兽。
"在想什么?"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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