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工地接近尾声时,我就考虑到了自己的以后的打算。
我心里也曾想过,没有固定的地方干活也不行,毕竟自己已经交了二十多年的保险了,游荡的工作不太靠谱,活好干钱难要,挣多挣少不说,到了手的钱才是钱,否则就是空头支票。
我也从想过当包工头自己包活干,承包暖气工程或上下水工程都可以。
四十多岁的人了也变得成熟了,但根据自己干了这两年看到的实际情况又打消了念头,原因是包到手的活还不知道是几包了,等到干完活想要钱不是那么容易,这里扣你点哪里扣你点不说,要钱还得送礼。
那真是要钱的是孙子,欠钱的是爷爷,他也不是一次性给你,每干完一批活两年能要齐帐就不错了,当启动工程时,自己还要垫一部分资金不说,还要按时给干活的开工钱。
人家干活的不管你挣不挣钱,人家给你干了活就得付工钱,也不管你挣亏,给工人按时发工资是天经地义的,所以还是找个固定的厂子去干,最起码工资每月按时开。
因为我跟着小包工头干过,活干完了要钱没有,一直拖着不给,不就是没有钱,要么就是甲方没有给钱,再就是不是每月按时开钱。
干工程每年开三次钱,一次是春节,一次是端午节,再就是八月十五,其他时间可以预支生活费也不给你太多,过自己生活的就行。
不过我还真碰到一位好心老板胡月新,老板的面包车每月月底,就碾着碎石停在了门口。
他推开车门时,西装袖口还沾着尘里的尘埃,却先从后座拎出个油纸包 ——“刚出锅的酱牛肉” 牛皮纸袋还透着温热,酱香味混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在满是机油味的工棚里格外突兀。
那是我还没有给表弟同学干活那年的夏天,我在胡老板承包的韩国人在里岔建的养猪场当带班。胡老板不像别的包工头总揣着账本盯着工人,他每月二十五号雷打不动来工地,手里攥着的不是施工日志,而是银行转账单。
“老王,这个月活儿干得漂亮,” 他把打印单往我沾满灰浆的手里塞,指尖的金戒指蹭过我虎口的老茧,“预算里省出的料钱,我给你算成奖金了。”
阳光从彩钢板的缝隙漏进来,在他递来的信封上投下斑驳的光斑,我捏着那叠钞票时,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远处搅拌机的轰鸣。
他放手到什么程度?有次甲方突然要求改图纸,把卫生间的排污管从 PVC 换成铸铁管。
我蹲在图纸前抽烟,烟头烫穿了第三张草纸时,胡老板的电话来了。“按你的经验改,” 他那边传来咖啡杯碰碟子的轻响,“材料差价我来补,别委屈了工人。”
挂了电话我盯着工地里堆成山的 PVC 管发愣,直到他派来的货车司机跳下车喊 “胡老板说旧料拉去他别的工地用”,我才看见车厢里还躺着台崭新的电焊机 ——“他说你上次提过旧机子总跳闸。”
最难忘的是那年中秋,台风把工棚顶棚掀了半边。我带着工人抢修到半夜,雨帘里突然晃来束车灯。
胡老板披着雨衣蹚着积水进来,胶鞋里倒出的水在地上积成小洼。“都别干了,” 他把保温桶往砖堆上一放,白汽瞬间模糊了我们满是泥点的脸,“螃蟹是今早从崂山运的,姜汤里放了老黄酒。”
我看着他蹲在地上给小工挨个夹螃蟹,西装裤腿浸在雨水里也不在意,突然想起刚入厂的师傅 。
腊月二十七那天,我在工棚收拾行李,看见胡老板的车又停在门口。“跟我去趟银行,” 他扔来件羽绒服,“今年工程款到得早。”
自动取款机的灯光映着他眼角的皱纹,他把银行卡塞进我手里:“密码是你生日,里头多打了五千,给孩子交下学期学费。”
我捏着卡站在零下十度的空气里,突然想起刚跟他干时,他拍着我肩膀说 “跟着我干,不能让你老婆孩子在老家喝西北风”—— 这话他说了一年,每年都像刚出锅的热馒头,烫得人心里发暖。
每次给工人发工资时,我总会想起他递信封时说的话:“钱这东西,在谁手里都得暖乎着,攥凉了,人心就远了。”
这话像焊在钢板上的焊点,这么多年过去,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依旧闪着不生锈的光。
虽然他承包的活完工了,但还想留住我,遗憾的是我没有答应他,因为表弟同学也承包了一个工程项目,让我去给指导一下,他们不太懂暖气安装这一行,我就只好离开了胡老板。
临走时,胡老板说:“王哥,你没有活干,可以随时来我这里,我的大门为你永远敞开”我非常感动胡老板。
表弟同学包的工程换热站也即将完工了。这一天跟甲方的的一个陈姓监理拉起呱来,陈监理才知道我对于锅炉很熟悉,而且对于蒸汽锅炉更熟悉,他便问道我说:“王师傅,你想不想回老家去烧锅炉,是水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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