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将她揉进怀里,发间还沾着未散的酒气。
“青洲容不得我们,便去西域!待孩子落地,我亲自抱着他过玉门关!他姓‘李’,便是我摄政王府的骨血。”
他将她的手抵在自己心口:“待你将养得好些…”
忽又怕触了她伤疤,声线蓦地软下来:“若你想再要个奶娃娃,过些年我们便在孔雀河边搭毡帐,让他哥哥骑马去摘葡萄给你解馋。”
于她而言,这恩怨最锋利的刀刃,从来不是皇权争斗,而是他迟来的那句“我带你走”。
十月胎衣落地,焦芸睇诞下一子。
消息传入金銮殿时,李臻忽而将案上玉件砸在蟠龙柱上:
“李帆倒是好手段!”
他盯着《皇舆图》上的青洲地界,眼底翻涌的不只是对血脉旁落的愠怒,更有对那抹始终抓不住的倩影的偏执。
李帆为谋退路,于军伍之事愈发勤谨。
李臻口谕命他西征,
他便率兵踏碎贺兰山月,盔缨染血亦不回头。
令他整训亲兵,
他便在演武场熬红了眼,将三万儿郎训成铁壁铜墙:每道刀疤、每次晨训,皆为铸就护她的铠甲!
怀中襁褓里的儿子尚在啼哭,他却已在兵书扉页写下批注:“护妻孥,守山河。”
那年秋霜初降,李臻将拓土密旨递到他手中:
“朕要你收腹织羽国。”
李臻敲着舆图上的绿洲:“你既擅长得人心,便连人带城,一并收进版图。”
李帆何等聪慧,哪会看不出兄长醉翁之意?
他寻了个由头拦住镇国府武侯王谢广臣:
“此国虽与青洲毗邻,却国控弦之士二十万,王庭金帐连百里,若强攻便是以卵击石。不如修和亲之好,结贸易之盟,方为上策。”
谢广臣哪里知晓圣心似海:李臻生怕胞弟借西征之名坐大,早在密旨里埋了“驱虎吞狼”之计,只盼他埋骨异域,永无携美逃亡之日。
“和亲?断不可行!”谢广臣拍案而起:“我青洲儿郎何需靠女子换太平?”
李帆早知他武人脾性,遂展开羊皮卷转而言商:
“武侯且看这玉门关外的商道,若设‘青洲贸易节’,许织羽国商人年中入关互市,既能稳边疆、通有无,又可免刀兵之祸。”
谢广臣虽对和亲二字嗤之以鼻,却也知织羽国难图,思忖再三后颔首应下。
二人联名上疏那日,李臻扫过奏折里“贸易节”三字,忽而冷笑。
他倒要看看,这对“贤弟能臣”能玩出什么花样。
虽拒和亲,却不妨碍李帆借贸易节铺就逃亡之路。
待商队成行,青洲通往西域的驿道上,自会有载着他们远走高飞的车马。
而花婆与阿雅,原是他们往来织羽国商道时捡来的乞儿。
焦芸睇见那老妇抱着幼童蜷缩在胡杨树下,瘦骨嶙峋的小手攥着半块硬饼,心下不忍,便将婆孙二人安置在织羽国边城。
李帆亲聘了漠北刀客做阿雅的师父,又着人往学堂里送了束修,让那孩子既能舞刀弄枪,也能识文断字。
花婆得了焦芸睇点拨,渐渐摸清了织羽国香料铺子的门道,竟在城西开了间“芸香斋”。
十年光阴倥偬,李承渊已从襁褓里的皱脸小儿长成玉树临风的少年。
李帆暗中通过商队转运的粮草兵器,早已在孔雀河边的密道里堆成了小山。
这一切能如此顺遂,多亏了青龙营副将王珉。
那人膝下有一子,名唤王怀瑾,与李承渊同年所生。
自小被按在沙场上打磨,弓马骑射皆是顶尖。
王珉常说:“我儿这条命,便是要留给摄政王驱驰的。”
王珉本是织羽国左贤王庶子,因王庭内斗流亡至青洲边境,却在李帆帐下得见天日。
甘愿卸去织羽国的织金锦袍,披起青洲的玄色征袍。
“若不是您当年力排众议开贸易节,我族怕是要与青洲铁骑在玉门关外血流成河。”
他在点兵场上单膝跪地:“王珉这条命,从今往后只认摄政王的虎符。”
自此,李帆的青龙营中多了支织羽国短打的精锐:他们善用月牙弯刀,能在沙暴中视物。
王珉训练士卒时常说:“咱们既食青洲的粟米,便要护摄政王府的月亮。”
青龙营本就是隐在皇权阴影里的刀刃,专替皇室行那见不得光的事。
毒酒、暗箭、夜半悬于奸臣床头的断首,皆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因着这等差事,营中藏着的皇室秘辛,比御书房密档还要多出几三分。
偏生好景不长,正当李帆在书房对着《西域行程图》圈画路线时,一道弹劾密折突然递入了养心殿。
“摄政王私蓄甲兵,意图不轨。”
李臻捏着密折冷笑,“十年了,终于肯露出爪子了?”
三日后,当焦芸睇分拣乳香时,忽闻王府之外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却是圣上身边的大太监林安,带着御林军将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捧着酒壶直入书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