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出我空洞的眼睛。医院消毒水的冰冷气味似乎更浓了,带着一种终结的味道。我收起手机,像收起一件遗物,不再回头,径直走向那片象征着逃离的、医院大门外的沉沉夜色。
夜风凛冽,吹在脸上像刀子。城市的霓虹在泪眼模糊中晕染成一片片冰冷的光斑。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手机在口袋里不断地震动,嗡嗡作响,像催命的符咒。是刘主任?是孟鹤堂?还是……烧饼?或者……是那个此刻最不该、也最不可能打给我的人?
我不敢看。也无力去面对。
震动的嗡鸣固执地持续着,仿佛永无止境。最终,它耗尽了最后一丝电量,屏幕彻底暗了下去,变成了一块冰冷的黑色石头,安静地躺在口袋里。
世界,终于清静了。
只剩下我沉重的脚步声,在空寂无人的街道上,孤独地回响。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灰白色的光线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吝啬地洒在冰冷的地板上。我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蜷缩在出租屋狭小客厅的沙发里,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皱巴巴的,带着医院消毒水和奔波后的汗味。
一夜未眠。
脑子里像塞满了湿透的棉花,沉重而混乱。一会儿是秦霄贤苍白痛苦的脸,一会儿是那张恶意扭曲的照片,一会儿是孟鹤堂冰冷的质问,一会儿是烧饼难以置信的眼神……最后,都定格在急诊室紧闭的大门和手机屏幕上那条冰冷的辞职信息上。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毫无预兆地打破了死寂。
我浑身猛地一激灵,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坐起来,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谁?谁会在这个时候找我?房东?还是……德云社的人?
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我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祈求着门外的人以为家里没人,自行离开。
“叮咚——叮咚——”
门铃执拗地响着,一声比一声急促,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完了。
躲不过去了。
巨大的疲惫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感涌了上来。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门边,手放在冰凉的金属门把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认命般地,缓缓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人,像一道阴影,瞬间堵住了楼道里本就昏暗的光线。
是秦霄贤。
他显然是从医院直接过来的。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和憔悴,眼睑下有着浓重的青影,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款羽绒服,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医院的病号服领子。头发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随意地搭着,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重的倦怠感。
但那双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像是燃烧着两簇幽暗的火焰,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未退的高烧带来的疲惫,有被卷入风波的阴郁,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实质化的、沉甸甸的怒意和……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了然。
他就那样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目光像两把冰冷的锥子,直直地钉在我脸上。空气仿佛都因为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而凝滞了。
“秦……秦老师?”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您……您怎么出院了?身体……”
“辞职?”他打断我,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磨过喉咙,带着高烧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地砸了过来。他没有进门,只是向前逼近了一步,那股混合着消毒水和属于他本身的清冽气息,瞬间将我笼罩。
他高大的身影完全堵住了门口,楼道里微弱的光线被他挡在身后,我只觉得眼前一暗,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带来的巨大阴影和压迫感之下。他微微低着头,那双燃烧着复杂火焰的眼睛,离我如此之近,近得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白上的血丝和瞳孔深处翻涌的怒意。
“一声不响,”他盯着我,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扔下个辞职信,”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刮过我的脸,“就想跑?”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他知道了!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他来找我算账了!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勒得我无法呼吸。我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对峙,脚下却像生了根。
“不是……我……”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解释和借口在那双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都显得苍白可笑。
秦霄贤似乎根本没指望我的回答。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显示着他极力压抑的怒火。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推搡,而是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那热度透过皮肤,像电流一样瞬间窜遍我的全身!那是高烧未退的体温,更是怒火燃烧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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