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似乎也恢复了常态。他穿着演出服,正和王九龙、周九良在舞台侧边低声对词,神情专注而冷峻,眉宇间那层冰霜重新凝结,甚至比往日更厚了几分。昨晚的失态和脆弱仿佛从未发生。只是,当他偶尔目光扫过后台,掠过我这个角落时,那眼神会极其短暂地停顿一下,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捉摸的情绪,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那目光便会像触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迅速移开,变得更加冰冷。
很好。就这样。互不打扰,相安无事。我低下头,用力地推动着熨斗,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不甘和心酸都熨平。
然而,就在封箱演出即将开场,后台气氛最紧张混乱的当口,我的手机在口袋里突兀地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我心头猛地一沉——房东。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我走到稍微安静点的角落接起电话。
“喂?小X啊?”房东阿姨的声音带着点焦急,“实在不好意思啊,有个紧急情况跟你说!我儿子……我儿子在国外出了点事,我得马上赶过去!这房子我打算尽快出手,手续都委托给中介了……你看……你那边能不能尽快……一周内搬走?押金和剩下的房租我马上退给你!真对不住!实在是没办法了!”
轰——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周内搬走?在这个城市,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空了力气,连后台的喧嚣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昨晚的屈辱和心碎,手腕上隐隐的痛,加上此刻这突如其来的、无处可去的恐慌,如同沉重的巨石,一层层压下来,几乎要将我压垮。
“阿……阿姨……”我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
“哎呀,小X,阿姨也知道为难你了,可中介那边买家催得急,机票我也订好了……”房东的语气充满歉意却也无奈,“你看……实在不行,阿姨给你介绍个短租的?但条件可能……”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巨大的无助感和茫然瞬间将我淹没。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一周之内,我能去哪里?工作没了(虽然还没正式提),住处也没了……像一叶被狂风暴雨撕扯的扁舟,彻底失去了方向。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王九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大概是看我状态不对。他脸上还带着封箱演出的兴奋红晕,但眼神里透着关切。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巨大的委屈和压力下,眼前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就在这时,另一道身影也走了过来。是张九龄。他大概是准备上场了,手里拿着醒木。看到我泛红的眼眶和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了看站在我面前一脸关切的王九龙,他脚步顿住了。浓黑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深邃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带着一丝审视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事?”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后台的嘈杂,带着他惯常的冷冽质感,目光却是投向王九龙的。
王九龙被他问得一愣,挠了挠头:“啊?没……我看小师妹好像……”
张九龄没等他说完,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那眼神更深了几分,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他没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仿佛包含了太多东西,有疑惑,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转瞬即逝的担忧?
随即,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了紧手里的醒木,转身,大步走向候场区。背影挺拔,带着即将踏上战场的决绝,也带着一丝无法靠近的孤绝。
手机还贴在耳边,房东阿姨的声音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抱歉和安排。我站在原地,看着张九龄消失在通往舞台光亮的通道口,又看着眼前一脸担忧的王九龙,再看看周围这熟悉又即将告别的一切,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世界那么大,却仿佛没有我的容身之处。而那个唯一曾让我想要停驻的人,他的心,早已是别人的城池。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不是电话,是一条新的短信提示音。我机械地低下头,屏幕亮起,一串熟悉的号码映入眼帘。
发信人:张九龄。
内容只有短短三个字,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我冰冷绝望的心湖里炸开:
「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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