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高峰没有立刻开口。他沉默地坐着,目光沉静地打量着张九南。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穿透力,仿佛要将眼前这个苍白脆弱、用麻木将自己层层包裹的灵魂彻底看穿。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每一秒都带着巨大的压力。
终于,高峰缓缓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种深沉的痛心,清晰地穿透了病房里的死寂:
“张九南。”
他直接叫了他的全名。不是“九南”,不是“小南子”。这称呼本身就带着一种审判般的沉重感。
张九南的身体猛地绷紧了!虽然他依旧死死盯着窗外,但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却无法控制地蜷缩起来,指节泛着病态的青白。
高峰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如同重锤敲击在冰冷的地面上:
“看看你这副样子。”
“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台上疯狗,台下孬种!”
“台上那点不管不顾的劲儿呢?台上对着几千人喊话的胆子呢?都他妈喂狗了吗?!”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向病床上那个脆弱不堪的灵魂!张九南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风中残烛!他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空洞麻木的眼神深处,那层厚厚的冰壳开始出现剧烈的裂痕!巨大的痛苦、屈辱、被彻底撕开伤疤的恐惧,如同汹涌的岩浆,在他眼底疯狂地翻涌、冲撞!
高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怒意和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
“为了点儿女情长!为了几句流言蜚语!为了点狗屁规矩和责罚!你就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用碎瓷片子往自己身上招呼?!张九南!你他妈还是个站着撒尿的爷们儿吗?!”
“你他妈对得起你师父这么多年在你身上花的心血吗?!”
“对得起台下那些给你叫好给你捧场的衣食父母吗?!”
“对得起你自个儿这身本事、这副好嗓子吗?!”
“啪——!”
一声极其清脆的声响!
高峰猛地将手里一直攥着的、一个薄薄的小本子,狠狠地摔在了两人之间的床头柜上!
那本子……是张九南的演出本!那本在德云三宝专场前,被他反复修改、打磨,寄托了他所有希望和证明的本子!此刻,它像一块破抹布般,被摔在冰冷的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看看它!”高峰的声音如同惊雷,带着巨大的失望和愤怒,“看看你熬了多少夜改出来的东西!看看你当时憋着的那股劲儿!现在呢?!”
“就因为摔了个跟头,就因为挨了几句骂,就因为……他妈的一条短信?!”高峰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你就把你自己彻底毁了?!把你这身吃饭的本事、把你这条命,都他妈当垃圾一样扔了?!”
“张九南!我告诉你!”高峰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在沙发上剧烈颤抖、几乎要缩成一团的苍白身影,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狠狠地砸下:
“天塌不下来!”
“德云社离了你张九南,照样开箱封箱!”
“观众离了你张九南,照样有角儿逗他们乐!”
“你他妈要死要活,除了让亲者痛仇者快,让那些等着看你笑话的人拍手称快,还能有什么?!”
“有本事,你就给老子爬起来!”
“有本事,你就把你丢掉的脸面,把你丢掉的本事,一样一样,给老子挣回来!”
“用你的活!用你的能耐!站到台上去!站得比谁都直!说得比谁都响!让所有人都看看,张九南,他妈的没趴下!”
如同狂风骤雨般的训斥,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狠狠砸在张九南早已脆弱不堪的心防上!那层用麻木和空洞筑起的厚厚冰壳,在高峰那字字如刀、句句诛心的怒吼中,终于轰然碎裂!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又充满了巨大痛苦、绝望和屈辱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猛地从张九南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击中!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却又因为后背剧烈的疼痛和身体的极度虚弱,重重地跌坐回去!他再也无法维持那空洞麻木的伪装!双手死死地抱住了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无法控制地颤抖着!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痛苦、绝望、委屈、愤怒、恐惧、不甘……如同积蓄了千年的火山熔岩,在这一刻,在高峰那毫不留情的、如同鞭子般的训斥下,彻底爆发!决堤!
“呜呜……啊啊啊……”他像一头濒死的幼兽,蜷缩在沙发里,爆发出撕心裂肺、无法抑制的嚎啕大哭!那哭声充满了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痛苦和无助!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地冲出眼眶,瞬间浸湿了他苍白的脸颊和胸前的病号服!他哭得浑身抽搐,肩膀剧烈地耸动,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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