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
那低沉沙哑的三个字,带着他手掌残留的温热触感,像一枚投入心湖深处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十几个小时不眠不休的疯狂鏖战,身体早已透支到极限,精神却因这猝不及防的触碰和那瞬间眼神的交汇,陷入一种奇异的高热状态。我几乎是飘着回到宣传组那间临时充当指挥部的办公室,瘫倒在椅子上时,才发现四肢百骸都在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嗓子干得冒烟。
陈姐递过来一杯温水,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欣慰和毫不掩饰的赞赏:“苏晚,好样的!这次真是立了大功了!要不是你那个点子,要不是你……”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张队拍板得真及时!太险了!”
我接过水杯,冰凉的水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清明。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那个瞬间:后台调试区混乱的光线下,他扶住我时有力的手臂,他眼中那片汹涌的、我从未见过的暗涌,还有那句沉甸甸的“辛苦了”。那不再是疏离的张队长,而是一个……并肩作战过的、有温度的同伴?
“陈姐,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我声音嘶哑,努力压下心头的悸动。
“对对对!大家都辛苦了!今晚庆功!张队说了,等正式演出结束,他请客!”陈姐大手一挥,疲惫的脸上也焕发出光彩。
接下来的两天彩排,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巨大的动态投影背景板成了舞台上的绝对亮点,流畅绚丽的特效、实时滚动的观众互动弹幕,将现场气氛一次次推向高潮。彩排间隙,技术部的小伙子们围着我“苏姐苏姐”地叫,眼神里满是崇拜。连一向挑剔的舞美总监,也拍着我的肩膀连声说“后生可畏”。
后台的氛围似乎也悄然发生着变化。师兄弟们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认可和亲近。秦霄贤有次路过,特意停下,用他那把洒金扇子点了点我的肩膀:“行啊苏助理!深藏不露!下次我专场,背景板也交给你了!给我整条龙在天上飞那种!”周九良在旁边慢悠悠补刀:“龙飞起来,小心把你那点身高全挡住。”气得秦霄贤追着他满后台跑。
孟鹤堂见到我,笑容更加温和真诚:“苏晚,这次真是多亏你了。想法好,执行力也强。”王九龙则总是带着他标志性的温和笑容,偶尔会问一句“还吃得消吗?”,像兄长般的关怀。
而张九龄……他依旧是那个在后台气场强大、不苟言笑的队长。排练时一丝不苟,对每一个细节都要求严苛。但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转变。不再是审视,不再是漠然,而是一种……更深的专注?偶尔在后台走廊迎面相遇,他会极短暂地停顿一下脚步,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一瞬,那眼神深邃复杂,像是探究,又像是确认什么,然后才微微颔首,擦肩而过。那瞬间无声的交汇,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总在我心头漾开一圈圈难以平复的涟漪。
正式演出当晚,天桥剧场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灯光如昼。巨大的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我站在侧幕条后那片熟悉的阴影里,看着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张九龄。他穿着那件深蓝色的、被抚平得一丝不苟的大褂,与王九龙配合得天衣无缝,包袱抖得又脆又响,掌控着全场观众的情绪,如鱼得水。聚光灯下的他,自信、耀眼,是当之无愧的舞台王者。
当互动环节启动,大屏幕上实时滚动起观众热情的弹幕和特效时,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叹和欢呼。我看到张九龄在台上,目光扫过那绚丽的背景,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却真实愉悦的弧度。那笑容,像投入我心底的一束光,瞬间照亮了所有的疲惫和紧张。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与他共享这份成就的隐秘喜悦,悄然滋生。
演出空前成功。终场大返场时,所有演员在台上鞠躬致谢,台下是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再来一个”的呐喊。后台早已是一片欢腾的海洋。陈姐激动得眼眶泛红,挨个拥抱宣传组的同事。师兄弟们互相击掌、拥抱,汗水混合着喜悦。
庆功宴定在剧场附近一家颇有名气的私房菜馆。包间里开了两张大圆桌,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卸下了舞台压力的演员们,展现出与台上截然不同的放松一面。秦霄贤拿着麦克风霸占点歌机,鬼哭狼嚎地唱着流行歌,被周九良忍无可忍地切了歌。孟鹤堂和王九龙凑在一起低声交谈,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栾云平也难得地放松下来,和几个老演员喝着茶闲聊。
我被陈姐按在主桌,旁边坐着王九龙。陈姐兴致极高,挨个敬酒,感谢大家的付出。轮到我时,她更是用力拍着我的肩膀:“苏晚!功臣!必须喝一个!”说着就把一杯白酒塞到我手里。
“陈姐,我……”我酒量极浅,看着那清澈透明的液体就有点发怵。
“必须喝!今天高兴!”陈姐不容分说。
盛情难却,我只好硬着头皮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呛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脸颊瞬间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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