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什么意外能比客户重要?!我不管你是被车撞了还是掉沟里了!半小时!我再给你最后半小时!见不到底稿,你明天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电话那头传来“啪”的一声巨响,是电话被狠狠砸在桌上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冷酷的忙音。
“嘟…嘟…嘟…”
忙音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我紧绷的神经。我握着手机,呆呆地站在人行道上,夜风吹得我浑身冰凉。工作……真的悬了。那件大褂……怎么办?岳云鹏最后那个凶狠的眼神……我感觉自己像个走投无路的溺水者。
不知走了多久,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护城河边。浑浊的河水在昏暗路灯下泛着死寂的光,缓缓流淌。河边的长椅上零星坐着几个沉默的人影。我找了个远离人群的角落,颓然坐下。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尾椎骨的钝痛、被当众斥责的羞辱、对失业的恐惧、对天价赔偿的绝望……所有情绪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我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起初是无声的抽噎,肩膀控制不住地抖动,渐渐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黑暗和寂静像是唯一的庇护所。我哭得昏天暗地,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恐惧和茫然都倾倒进这无言的夜色里。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眼泪似乎流干了,只剩下胸腔里空荡荡的钝痛。我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被冷风一吹,紧绷绷的难受。茫然地看着黑黢黢的河面,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要不……跑吧?离开这座城市?换个地方,换个名字,重新开始?反正工作也快没了,也赔不起那大褂……这个念头像水草一样缠绕上来,带着一种诱人的解脱感。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兀地亮了起来,发出幽幽的白光,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微信提示音。
谁?老板?还是催命鬼一样的同事?
我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一把脸,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点开了屏幕。
微信通讯录那一栏,赫然出现了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张有点模糊的侧脸照,光线昏暗,但依然能认出那标志性的圆脸和小眼睛,嘴角微微向下撇着,带着点莫名的委屈和……疲惫?
备注信息只有一行字,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瞬间劈开了我混沌的思绪:
“小岳岳:你赔不起大褂,赔我顿饭总行吧?”
手指悬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微微颤抖。河水的微腥气息和城市夜晚特有的、混杂着尾气的尘土味钻入鼻腔。护城河对岸,巨大的霓虹广告牌不知疲倦地变换着色彩,将破碎的光影投在污浊的水面上。
岳云鹏。
这三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视网膜上。他不是应该暴跳如雷,或者通过什么律师函之类的正式途径来找我索赔吗?怎么会……加我微信?还发来这样一条……带着点别扭、甚至有点荒诞的“索赔”请求?
赔顿饭?
巨大的荒谬感冲淡了之前的恐惧和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毛茸茸的不安和警惕。他想干什么?鸿门宴?把我骗过去当面羞辱?或者……拍下我痛哭流涕求饶的样子发网上泄愤?毕竟,我毁了他那么贵重的大褂,还是在演出前!他刚才在后台那要吃人的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
指尖悬在“通过验证”的按钮上方,犹豫不决。拒绝?拉黑?然后彻底消失?那个逃跑的念头再次顽强地冒出来。可……能跑到哪里去?老板那边已经判了“死刑”,这份工作横竖是保不住了。但这座城市,我住了快十年,熟悉每一条地铁线的拥挤,熟悉楼下早点摊油条的酥脆……真要放弃这一切,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逃走吗?
河对岸的霓虹灯光诡异地闪烁了一下。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脸上未干的泪痕,冰凉。心底深处,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好奇,像黑暗里钻出的一缕细芽,顽强地顶开了沉重的恐惧和逃避的念头。
他……到底什么意思?
鬼使神差地,指尖落下,轻轻点在了“通过验证”上。
几乎是下一秒,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小岳岳:“在?”
言简意赅,带着一种试探性的生硬。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河畔微凉的空气灌入肺腑,稍微压下了一点慌乱。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迟疑地敲打。
我:“……在。岳老师,实在对不起!今天的事,我真的……”
字还没打完,对方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小岳岳:“地址。”
我:“???”
小岳岳:“请你吃饭的地方。我饿了。”
我盯着屏幕,彻底懵了。他请我吃饭?剧本不对啊!这走向……是不是过于离奇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陷阱?还是……某种我无法理解的、属于相声演员的独特幽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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