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悬在键盘上,打不出一个字。拒绝?似乎显得我太不识抬举,而且……那件大褂的赔偿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答应?前面是龙潭还是虎穴?
就在我内心天人交战之际,第三条消息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抵达。
小岳岳:“别磨叽。王府井,东来顺。一小时后。敢不来,我就去你公司门口拉横幅讨债。”
后面还跟了一个系统自带的、呲着大牙的“微笑”表情。
这……这算是威胁吗?还是……另类的“邀请”?拉横幅讨债……以他的知名度和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再加上德云社的“群众基础”……这画面太美我不敢想。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来,比夜风还冷。
去公司?公司……我猛地想起老板最后那通电话。半小时见不到底稿就滚蛋。距离那通电话,何止半小时?工作……大概真的没了。
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悲壮感,混合着对那未知“鸿门宴”的忐忑,猛地涌了上来。反正都这样了,还能糟到哪里去?
我咬咬牙,指尖带着点自暴自弃的颤抖,敲下回复。
我:“好。东来顺。一小时后见。”
发送。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重新融入夜色。我靠在冰冷的河堤栏杆上,望着远处璀璨却冰冷的城市灯火,感觉像被卷入了一场荒诞离奇的漩涡。赔一顿饭?岳云鹏……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府井的夜晚,是永不落幕的光影喧嚣。巨大的广告牌流淌着炫目的色彩,人潮摩肩接踵,空气中充斥着各种食物的香气、鼎沸的人声和商场里飘出的流行音乐。我裹紧了单薄的外套,逆着人流,艰难地走向那家挂着古色古香牌匾的“东来顺”。铜锅涮肉的独特香气已经隐隐飘来,勾得胃里一阵空虚的蠕动,但我此刻完全没有食欲,只有一颗心在胸腔里七上八下地乱撞。
远远就看见门口角落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戴着同色鸭舌帽和口罩的身影。帽子压得很低,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标志性的小眼睛,正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汹涌的人流。是岳云鹏。他把自己裹得像个准备接头的地下党。
他看到我走近,那双小眼睛眯了一下,朝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没说话,转身就推开厚重的玻璃门走了进去。我赶紧跟上。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古色古香的装潢,温暖的灯光,人声鼎沸。浓郁的羊肉汤锅香气和麻酱的醇厚气息扑面而来。服务员穿着传统服饰穿梭忙碌。岳云鹏显然熟门熟路,低着头,脚步很快,径直穿过热闹的大堂,走向最里面一个相对僻静的、用屏风半隔开的小雅座。
“坐。” 他拉开一把椅子,自己先坐了进去,位置背对着大部分视线。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闷闷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依言在他对面坐下,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指尖冰凉。服务生很快拿着菜单过来。岳云鹏没摘口罩,只是抬手指了指菜单,又指了指我,对服务生含糊地说:“她点。老样子,锅底和麻酱先上。” 服务生似乎认识他,见怪不怪地点点头,把菜单递给我,又麻利地转身去准备了。
空气有点凝滞。铜锅还没端上来,只有两杯白开水冒着丝丝热气。我垂着眼,不敢看他,目光落在深红色的桌布上繁复的刺绣花纹上,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开场白。是先道歉?还是直接问大褂怎么赔?
“摘了吧,这儿没人拍。” 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闷,但似乎没那么紧绷了。他抬手,动作利落地摘下了口罩和帽子,露出了那张此刻在网络上拥有极高辨识度的脸。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眼前的岳云鹏,和后台那个怒发冲冠、脸颊气得通红的形象判若两人。脸色有些疲惫,眼底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嘴唇微微抿着,没什么表情,但之前那股子要吃人的戾气确实消散了,只剩下一种沉沉的、带着点倦怠的平静。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个……” 我鼓起勇气,声音发紧,“岳老师,今天的事,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我……” 我顿了顿,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我知道那件大褂对您很重要,我……我虽然现在可能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但我可以打欠条!我一定会想办法赔给您的!” 这是我一路走来反复斟酌过的、最卑微也最现实的方案。
岳云鹏放下水杯,那双小眼睛终于抬起来,正视着我。眼神很复杂,有审视,有残留的一丝不快,但更多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探究和一点点……无奈?
他没接我赔偿方案的话茬,反而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跑什么?”
“啊?” 我愣住了。
“在后台,郭麒麟刚过去打圆场,话还没说完,你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眼神却紧紧锁着我,“怕我吃了你?还是怕赔钱?”
我的脸瞬间又烧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桌布。“我……我当时真的吓坏了……而且……而且我老板一直在催命一样打电话……那份文件很重要……我……” 我语无伦次,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蚊子哼哼,“……工作可能……也丢了。” 最后几个字,带着难以掩饰的苦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