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道起雪。
连日阴霜之后，长安西境大路被雾雪吞没。
乱军伏于山道，断章飞舞，灵气紊乱，残页如刃，贴地飞旋，如同一场专为“旧笔之人”准备的葬礼。
赵怀真负手而立，望着天边雾涌，笔未动，魂书第十页缓缓铺开，空白处仍未落字，仿佛在等谁先出招。
云缨披甲在侧，红缨枪拄地，红缨被风雪吹起，烈烈如焰。
“他藏在断章里？”她目光冷冽。
赵怀真点头：“他不是真身来，是附魂卷上……我曾写他‘人即书中客’。”
“书中人？”云缨眉梢一挑，“你把他活写进了故事里？”
“我写他无敌于纸上、无败于人前、无迹于世外。他不是真人，却自己成了。”
“你该写他弱智点。”云缨冷道。
赵怀真苦笑：“可那时我还不懂‘字落即命’。”
“现在呢？”
赵怀真望向山道尽头：“现在我懂得了……可来不及了。”
一阵山风卷来，纸页飞舞间，一道人影于山雾中显现。
青衫墨发，负手而行，步步如书，所踏之地字痕浮现，竟每一步都踏出一道清晰墨字！
“赵怀真。”他轻笑，“你终于把我写出来了。”
“牧霁楼。”赵怀真沉声，“我没写你回来，是你自己走出来的。”
“若非我笔有力，你岂能脱页？”
牧霁楼微笑摇头：“笔力是一半，另一半，是她——云缨。”
云缨一听枪意便起，锋尖直指：“我与你何干？”
“你是书中唯一一笔‘未完之人’。你未被我写，你却成为赵怀真之章——你成了破章之外的存在。”
“我不甘。”牧霁楼眸色骤冷，“我要将你收入卷中，让我章彻底封完。”
“想封我？”
云缨银甲步前，红缨随身飞扬，枪尾扫地，冰霜碎裂。
“来试试。”
赵怀真翻掌开卷，第十页魂书金光闪现，笔意骤扬，墨气成阵！
“御魂·书阵镇风”！
笔文封地，灵力编章，将山道封为八纹墨阵，强行镇住卷中魂意。
牧霁楼身形却不止，他脚下字迹化阵，笔锋不动，衣袖中却飞出一片破页，卷上竟隐现“赵怀真”三个血字！
“你写我，我便改你。”
“你不该写她。”
云缨一声怒吼，红缨枪破空飞出，枪风撕开纸页，血墨四溅！
她枪影如雨，招招夺命：
·
「飞缨三重刺」
·
·
「破字挑魂意」
·
·
「烈火封锋」
·
三枪落下，连赵怀真也一时间难以书稳战阵！
“你枪比从前快了。”牧霁楼一边闪避，一边笑，“可惜你没有他那笔。”
“那我用枪，把你这‘烂书’烧成灰！”
云缨抬手一枪贯地，红缨暴涨，银火冲天！
「缨落枪域·焚章千重雪」！
整座山道霎时间如烈焰照雪，冰面炸裂，残章焚毁，封页之力强行被破！
赵怀真挥笔加阵，强书支援，一笔接一笔，魂力翻涌，口角血线再现。
“够了！”云缨转头一喝，“你若再写，我便砍你笔！”
赵怀真苦笑：“那我只写你。”
牧霁楼身法如鬼魅，转瞬再现，笑声忽近忽远。
“你写她，她也写你。真是一对痴人。”
“我便要将你们，写死写绝！”
他祭出最后一张破章，整页如血，魂气缠绕，纸面赫然显现一行鲜红大字：
“赵怀真，必死于笔下；云缨，终葬于枪前。”
赵怀真脸色一变，正欲封章，忽听耳畔传来一声冷笑。
“他敢写你死，我便让他当场死。”
红缨破风，枪光如电，直刺牧霁楼卷心！
书落乱世云缨挑页，一笔焚心书外重生
枪尖未至，卷页自焚！
牧霁楼怒吼一声：“你敢破我卷！你会死得比我早！”
云缨不答，一枪挑碎卷心，燃火未灭，她眼中却已有血丝浮现。
“赵怀真，你写得我太狠了。”
“那你想让我改点甜的？”
“来不及了。你先写活我，现在我……要替你挡一页。”
她一掌将赵怀真推开，独自步入燃卷之中。
牧霁楼吐血倒退，整卷断章炸裂，魂意如狂风般反扑！
赵怀真咬牙强笔入阵，书下一句：
“她踏火不灭。”
金光炸响，魂书第十页终于落字！
「缨火不熄，枪意不绝；书封不控，自写人间。」
云缨冲入卷心燃火，一枪贯穿牧霁楼魂影，最后一招爆裂为：
「红缨破卷·书外封魂」！
牧霁楼哀嚎而碎，残魂散于风雪之间。
可云缨亦在火海中倒下。
赵怀真奔入火中，将她揽入怀中，满目血色映在他眼中：
“你为何不等等我写完阵……”
云缨眯着眼笑：“写得慢，我就自己写。”
“你还想写什么？”
“写我不会死。”
赵怀真咬牙：“那我改，我改回来。”
他提笔在魂书最后一页写下一句：
“若红缨未熄，则人未殒。”
笔锋落下，金光微动，云缨指尖轻动。
她睁开眼：“这次写得不错。”
“那你下次别再挡。”
“你若再咳血，我就再挡。”
赵怀真抱着她坐在雪地上，身后是山雪尽灭，残页皆焚。
“他已死。”云缨轻声。
“但他教会我……”赵怀真声音颤抖，“有些人，不该写死。”
她抬手抚上他面颊：“那以后你只写我。”
赵怀真笑，笔锋入鞘：“写你一生红缨不败。”
二人并肩立于山巅，俯视山下断章如雪。
魂书第十页完整封章。
这一页，书的是：枪中红缨不负，书外人间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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