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老鸹渡,死寂得如同鬼域。
一艘中等大小的漕船,静静停靠在远离栈桥的一处隐蔽河湾。船身吃水颇深,船舷上“永丰号”的漆字在惨淡的月光下依稀可辨。
河滩乱石堆的阴影里,三双眼睛如同暗夜中的星辰,紧紧锁定着那艘船。
“戒备很松。”陈稷伏低身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屑,“船头船尾各一个哨,抱着刀打盹儿呢。底舱有光,人应该都在下面点数。”
杜衡眯着眼,仔细打量着船的吃水线和船身:“吃水线不对。按‘永丰号’的规制和报备的盐包数,不该沉这么深。底舱夹带私货,板上钉钉!”
林天生点了点头,出发前,杜衡已通过一个曾受过他恩惠、如今在码头做苦力的老相识,弄清了船上护卫的大致人数和换岗时间。蒋魁显然认为在老鸹渡这种地方万无一失,守卫颇为松懈。
“按计划,陈大哥先上,解决哨位,控制舱门。杜先生随我后上,寻账目。”林天生低声复述,小小的声音在寒风中异常清晰冷静。
陈稷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他不再多言,解下腰间的厚背砍刀,反手插在后腰皮带上,悄无声息地向泊船处潜去。
林天生和杜衡屏住呼吸,紧盯着陈稷的方向。
“咔嚓!”
那哨兵的身体如同烂泥般软倒,被陈稷轻轻扶住,缓缓放倒在甲板上。过程干净利落,船头的哨兵甚至毫无察觉。
紧接着,陈稷的身影又如法炮制,潜向船头。同样的轻微声响后,船头也彻底安静下来。
陈稷的身影出现在船舷边,朝着河滩方向极其轻微地挥了挥手。
“走!” 林天生低喝一声,与杜衡弓着腰,迅速来到船下。
陈稷早已放下一条带着铁钩的绳索。林天生和杜衡抓住绳索,在陈稷的拉拽下,敏捷地攀上甲板。
“底舱口在那边,锁着。”陈稷指向船尾一处低矮的舱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线,里面隐约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和搬运东西的声响。
陈稷示意两人噤声,自己如同壁虎般贴到舱门旁,侧耳倾听片刻。随即,他从怀中摸出两根细长的、前端带钩的铁签——正是杜衡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开锁工具。只见他手指极其灵巧地拨弄着门上的铁锁,动作轻柔而精准,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咔哒…”
锁开了。
陈稷对两人使了个眼色,猛地拉开沉重的舱门!
舱门突然打开,寒风灌入,惊得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愕然抬头!
“什么人?!” 那绸衫胖子最先反应过来,脸色骤变,厉声喝道,手已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道如同下山猛虎般的狂暴身影!
“你爷爷!” 陈稷一声暴吼,如同惊雷在底舱炸响!他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魁梧的身躯带着恐怖的冲击力,如同战车般狠狠撞入人群!双拳如锤,左右开弓!
“砰!砰!” 两个离舱门最近的汉子如同被巨木撞中,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盐包堆上,口喷鲜血!
“抄家伙!” 绸衫胖子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尖叫着后退,一边拔出腰间的短刀!
底舱瞬间大乱!剩下的汉子纷纷抓起手边的扁担、撬棍,甚至盐块,嚎叫着扑向陈稷!
陈稷却如同虎入羊群!他根本不避那些砸来的棍棒盐块,厚实的肩膀和手臂硬生生扛下攻击,发出沉闷的“砰砰”声!他的招式毫无花哨,全是战场上磨砺出的杀人技!每一次出手都带着筋骨断裂的闷响!他牢牢堵在舱门口,将所有的攻击和混乱都挡在身前!为身后的林天生和杜衡争取时间和空间!
混乱中,林天生和杜衡贴着舱壁,迅速向角落那个坐在木箱上的中年文士靠近!那文士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手中毛笔掉落在账册上,染开一团墨迹,脸色煞白地看着扑来的两人,身体僵硬,竟忘了逃跑。
“账册!” 杜衡低喝一声,目标明确,一把抓向木箱上那本摊开的、厚厚的大册子!
那中年文士这才如梦初醒,下意识地伸手想护住账册:“你们…”
林天生动作更快!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猛地扑到木箱前,双手死死按住那本账册!
“蒋魁私盐!官船夹带!铁证在此!” 林天生厉声喝道,声音虽稚嫩,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这一声厉喝,如同定身咒,让那正与陈稷缠斗的绸衫胖子浑身一僵!他猛地回头,看到那本被林天生按住的账册,脸上的肥肉瞬间因巨大的惊恐而扭曲!
“毁了账册!快!” 绸衫胖子嘶声尖叫,状若疯魔,竟不顾陈稷砸来的重拳,拼命想冲过来!
“拦住他!” 陈稷怒吼,攻势更猛,死死缠住胖子和其他人。
那中年文士看着林天生按住账册的坚定小手,又看看陷入疯狂、连自己死活都不顾的胖子,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颓然松开了手,脸色灰败地瘫坐在木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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