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友?主公!”刘斌毫不退缩,反而迎着窦建德的目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尖锐,“此子身份,岂是区区‘特使’二字可蔽之?!您可还记得他当日在帐中泣血捧出的那件东西?!”
萧后血袍!那件浸透皇后之血、承载着江都惨变最后悲壮与托付的破碎凤袍!窦建德的心猛地一沉。那血袍带来的震撼,那夜林天生泣血控诉的悲愤,那法统与仇恨交织的沉重力量,瞬间在他脑海中重现!
“他是萧皇后养子!江都行宫那场血雨腥风里,唯二活下来的见证者!更是萧皇后以命相护、亲手托付血诏之人!”刘斌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窦建德紧绷的神经上,“主公!您想想!‘林天生’这个名字是谁赐予的?是萧皇后!‘绝处逢生,顺天应命’!这名字本身就带着天命所归的烙印!他手持血诏,身负国仇家恨,更是杨昭的兄弟!他在寒衣阁的地位,岂是沈墨、杜衡等人可比?他是寒衣阁的魂!是杨昭法统最直接、最无可辩驳的象征!”
刘斌越说越激动,眼中闪烁着狂热而阴毒的光芒:“主公!您与他结盟,共破洛阳,看似双赢。然,破洛阳之后呢?王世充伏诛,李密或败或逃,河南之地,谁主沉浮?是您窦建德,还是那坐镇黎阳、开仓赈民、万民归心的‘真龙’杨昭?!”
“您以为,得了洛阳三成缴获,受封一个‘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就高枕无忧了吗?大错特错!”刘斌的声音如同冰锥,刺骨寒心,“只要林天生活着!只要他回到杨昭身边!只要他手中那血诏和与萧皇后的羁绊还在!杨昭的正统性就坚不可摧!他振臂一呼,天下多少心念前隋的遗老遗少、士族门阀、乃至饱受战乱渴望正统的百姓,会趋之若鹜?!届时,您窦建德是什么?不过是他杨昭麾下,一个听命行事的‘藩镇’!一个替他人做嫁衣的‘窦将军’!”
“藩镇?将军?”窦建德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刘斌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将他内心深处那层不愿正视的窗户纸彻底捅破!他窦建德,草莽出身,浴血拼杀,好不容易打下河北基业,岂甘愿永远屈居人下?尤其是屈居在一个根基未稳、全靠血统和几个谋士支撑的年轻太子之下?
“主公!您雄才大略,志在天下!岂能久居人下?更遑论…臣服于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刘斌图穷匕见,声音如同鬼魅低语,带着致命的诱惑与威胁,“此子不除,终为大患!他活着,就是悬在您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您,您今日所做的一切功业,都是在为他杨家的江山添砖加瓦!您,永远摆脱不了‘隋臣’的身份!永远要向他杨昭俯首称臣!”
“林天生乃萧后养子,持血诏,此子不除,夏王终为隋臣!”
刘斌最后这句总结,如同惊雷炸响,又如同魔咒低吟,狠狠击中了窦建德内心最敏感、最骄傲、也最不甘的角落!终为隋臣!这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栗!
他窦建德,是河北的夏王!是十万大军的统帅!是逐鹿天下的枭雄!他绝不甘心!绝不甘心永远被那虚无缥缈的“正统”压一头!绝不甘心自己的基业,最终成为别人江山的垫脚石!
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毒蛇般从窦建德心底最深处悄然滋生、蔓延。他独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戾与决绝!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爆响!
刘斌敏锐地捕捉到了窦建德眼神的变化,心中暗喜,但脸上依旧是一副忧心忡忡、为主公深谋远虑的模样。他压低声音,献上早已准备好的毒计:
“主公,杀他,易如反掌!然此时杀之,盟约立毁,寒衣阁必倾力报复,于我军西进虎牢、图谋洛阳大不利。更落人口实,于主公‘仁义’之名有损。”他话锋一转,阴恻恻道,“故,扣留他为‘客卿’,方为上策!”
“哦?”窦建德眼中凶光稍敛,露出询问之色。
“名分上,是主公敬重其才,盛情挽留,邀其参赞军务,共讨逆郑。此乃美谈,寒衣阁与杨昭纵有不满,亦无充分理由撕毁盟约,更可彰显主公求贤若渴、信守承诺之姿!”刘斌眼中闪烁着狡诈的光芒,“实则,此为软禁!将他牢牢掌控在我军手中,隔绝他与邙山、与黎阳杨昭的联系!使其成为我掌中之物,笼中之鸟!”
“其一,可为人质!令寒衣阁投鼠忌器!使其在洛阳之战中,不敢不尽全力,更不敢对主公有所保留!甚至…可迫使其在关键处,听命于主公!”
“其二,可乱其军心!林天生乃寒衣阁魂!他被困于此,寒衣阁群龙无首,沈墨、杜衡、秦狰等人必生嫌隙,决策迟疑,战力自削!此消彼长,主公在河南之威,将更甚!”
“其三,”刘斌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刻骨的阴毒,“待洛阳城破,王世充授首,大局初定之时…这‘客卿’是病故,是意外,还是…为乱军所害?那便全在主公一念之间!届时,杨昭痛失臂膀,寒衣阁魂断,根基动摇!而主公您,手握重兵,坐拥河北河南要冲,兼得洛阳巨利,威望如日中天!这天下…谁主沉浮,犹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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