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片被信仰战争和遗种肆虐双重蹂躏过的焦土中央,依托于地下灵脉节点,一座崭新的基座正拔地而起。
基座由光洁如镜的符纹合金铸成,复杂的能量回路在其表面流淌着幽蓝微光。周围,隶属于武神宫后勤与建设部门的靖灵司工程队如同精密的机械。
没有震耳欲聋的号子,没有挥汗如雨的肩扛手抬。只见一名佩戴徽记的修士走到规划好的物料堆放点,手腕上的芥子环幽光一闪。
轰!
数十块切割精准、边缘闪耀着固化符文的巨型花岗岩基座构件,连同成捆的、流转着能量光泽的合金骨架,如同变戏法般凭空出现,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冻土地上,激起一片微尘。
紧接着是另一名修士,芥子环微光再闪,速凝灵能砂浆的原料包堆成了小山。
效率,快得令围观的原住民窒息。
白发苍苍的老铁匠汉娜拄着半截焦黑的橡木拐杖,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
她亲眼看着几天前这里还是断壁残垣,此刻却已立起了一座散发威严气息的金属基座。
那些凭空出现的巨石和闪着光的金属……她干瘪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了几下,最终只是用力攥紧了拐杖。
她身边的孙女莉莉安,一个约莫十岁、脸上还带着烟灰痕迹的小姑娘,则好奇地踮着脚尖,小手不自觉地向前伸着,似乎想触摸空气中残留的、芥子环闪烁后留下的微光涟漪。
“那就是武神像的基座。”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一名身着青灰色武神宫制服的年轻修士走了过来,肩章上绣着代表“宣讲使”的银色纹路。
他目光扫过聚集在安全距离外的幸存者,声音清晰地传开,带着一种抚平焦躁的奇异力量。
“当它最终落成,激活,属于圣耀城的新秩序基石才算真正打下。它会覆盖全城,连接每一个人。”
“连…连接?”
一个裹着破旧毛毯的妇人怯生生地问,“用…用那种会发光的镯子吗?”她显然见过修士们手腕上的芥子环。
宣讲使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不是外在之物。”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是这里。一种更深层的链接——灵犀系统。它将直接烙印于你们的灵魂本源,成为你们在新时代的身份、指引和保障。它会守护你们的健康,提示你们身体的状态,甚至帮助你们发现自身与天地灵气之间微妙的联系。它连接着天门建立的‘灵网’,是你们获取知识和信息的桥梁。无需佩戴任何东西。”
灵魂烙印?
人群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汉娜布满皱纹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悸。对于一辈子与铁砧火炉打交道的她来说,灵魂是牧师口中虚无缥缈的东西。
烙印?听起来……像是某种不可挣脱的枷锁。
“灵魂……烙印?”汉娜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像……像给牲口烫上火印?”
宣讲使敏锐地捕捉到了老妇人眼中深藏的恐惧和抗拒。
他没有急于反驳,目光投向远处正在被吊装、缓缓竖起的巨大武神像主体——那流线型的身躯在夕阳下泛着冷硬而神圣的光泽。
“汉娜婆婆,”他的声音放得更加平缓,如同讲述一个古老的道理,“您打了一辈子铁。您告诉我,一块顽铁,如何才能成为锋利的剑?”
汉娜下意识地回答:“得……得进炉子,千锤百炼。”
“正是如此。”宣讲使点头,“没有炉火熔炼,没有铁锤锻打,再好的铁胚也只是废铁一块。灵犀,就是这新时代的‘炉火’与‘铁锤’。它不会焚烧你的灵魂,而是点燃它内在的潜能;它不会强迫你改变,而是指引你认识真正的自己,帮助你们踏上蕴养自身、引气入体的道路,在秩序中找到属于你的位置。”
他环视一张张或茫然、或恐惧、或带着一丝微弱期待的脸。“它将记录你的善行,也警示你的偏差。它提供生存的保障,更开启通向非凡的道路。这不是烙印枷锁,汉娜婆婆,”
他的目光最后落回老铁匠身上,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这是钥匙。一把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钥匙就在那里,用不用,怎么用,终究在你们自己。”
人群陷入了沉默。只有远处工程器械低沉的嗡鸣和风吹过废墟的呜咽。
汉娜紧紧抿着嘴唇,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那越来越高的武神像,胸膛微微起伏。
枷锁?钥匙?炉火?
她干枯的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拐杖上被火焰燎过的焦痕,仿佛在触摸自己同样被苦难灼烧过的漫长人生。
孙女莉莉安似懂非懂,小手悄悄握紧了奶奶粗糙的手指。
数日后,圣耀城中心广场。
残雪被清理干净,露出新铺设的暗青色石板。巨大的镇级武神像终于矗立完毕,通体流淌着内敛的青铜色辉光,如同一位沉默的守护巨人。
广场上人头攒动,圣耀城幸存的数千民众被引导聚集于此。气氛肃穆而压抑,带着对新事物的本能畏惧和对未来的渺茫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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