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鼓刚过,西山校场已是一片火把通明。李晨浩勒马立于点将台上,看着台下三千神机营精锐,他们手中的火绳枪在晨光中泛着陈旧的光泽。随着他一个手势,亲兵们抬出上百个檀木箱,箱盖掀开的瞬间,新打磨的燧发枪金属部件反射出刺目的冷光。
"自今日起,火绳枪入库。"李晨浩的声音不大,却让校场落针可闻,"新式燧发枪,雨天可击发,射速快一倍。"
前排的把总王铁柱忍不住摸了把新枪,被燧石夹刮破了手指。李晨浩目光如电扫来:"王把总,出列!"待这莽汉忐忑上前,他却突然递过纱布:"记住,新枪机括如女子心思,要柔着来。"这话引得满场哄笑,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松。
训练从"五步法"开始。李晨浩挽起官服袖口,亲自示范分解动作:"一扳、二转、三提——"铜制枪机在他手中如臂使指。当多数人还在摸索时,他突然点名:"第七列第五名,出列复述步骤。"那士兵结结巴巴说不全,当即被革退。众人这才惊觉,这位文官出身的钦差,对火器的了解竟如此精深。
三日后,实弹训练场。燧石撞击的火花此起彼伏,但哑火率居高不下。李晨浩蹲在一哑火的士兵身旁,突然用匕首挑开枪机,拈出一粒砂砾:"有人在新枪里掺了砂。"他冷笑起身,"今晚加训,本官要看看是谁的手这么不干净。"
夜幕降临时,校场四周竖起三十六盏琉璃风灯。李晨浩从锦盒中取出三支铜管:"此乃信号铳,红攻绿退。"他朝天发射,红色烟花在百丈高空炸开,照亮了士兵们惊愕的脸。传统擂鼓为号的指挥体系,就此被撕开一道裂缝。
夜训首日堪称灾难。红色信号弹升起时,三成部队误判为火警;绿色信号升起,前排士兵却条件反射地向前冲锋。参将额尔赫气得摔了腰刀:"祖宗之法岂能乱改!"李晨浩不答,只是连续发射三红一绿,神机营顿时乱作一团。
"重来。"他声音平静,却让额尔赫打了个寒颤,"练到对为止。"
半月后的子夜,急促的马蹄声打破宁静。粘杆处密探来报:八爷党控制的西山锐健营正秘密向校场逼近。李晨浩眼中精光一闪:"来得正好。"他立即下令全军着甲,却不下达具体指令。
当锐健营骑兵冲至二里外时,李晨浩突然连发两红一绿信号弹。神机营瞬间变阵,前三排跪姿装弹,中三排立姿预备,后三排呈扇形散开。没有喊杀声,只有此起彼伏的燧石撞击声——这沉默的威慑比任何战鼓都令人胆寒。
锐健营参领佟尔哈急勒马缰,他身后三百骑兵乱作一团。借着月光,他看到神机营阵前竖起数十面铁牌,牌上小孔中伸出黑洞洞的枪管。
"撤!"佟尔哈刚调转马头,三发绿色信号弹照亮夜空。神机营右翼突然杀出五十轻骑,每人腰间别着短柄燧发枪——正是李晨浩秘密训练的"龙睛队"。这些骑兵在二十步距离开火,枪声如爆豆,锐健营的旗帜应声而断。
演习结束的号角声中,李晨浩在阵前发现几个陌生脚印。他蹲下身,从泥地里抠出一枚翡翠扳指——这是宗室子弟才配佩戴的款式。巴特鲁低声道:"要追吗?"李晨浩摇头:"让他们回去报信更好。"
次日早朝,兵部奏报神机营夜训成果。雍正听着"三息一发"的射速汇报,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叩。当听到"信号弹指挥体系"时,他突然打断:"此法可推广至绿营否?"
李晨浩出列:"回皇上,需先解决..."话音未落,佟佳突然冷笑:"听闻昨夜有营兵走火致残?新枪怕是不妥。"
殿内一静。李晨浩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份供词:"伤者实为锐健营细作,已招认受..."他故意停顿,目光扫过佟佳腰间玉佩——与那枚翡翠扳指同料同工。
雍正突然起身:"李卿留下,其余人退下。"待众人退出,皇帝从案下取出一份密折:"西山锐健营昨夜调动,可有此事?"
李晨浩心领神会:"皇上明鉴,神机营新式战法,正缺实战检验。"
君臣相视一笑。当夜,神机营突然接到调防热河的密令。而李晨浩的书房里,那枚翡翠扳指被锁进暗格,与通州硫磺案的账册副本放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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