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雨淅淅沥沥下了整夜。李辰浩站在文渊阁前的廊檐下,望着手中那份墨迹未干的奏折,眉头紧锁。这是顾炎武的十二位门生联名所上的《请改科举疏》,字字如刀,直指八股取士之弊。
"李大人,皇上召见。"太监尖细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养心殿内,檀香袅袅。乾隆帝斜倚在炕几上,手中把玩着一枚和田玉镇纸,神色莫测。李辰浩行过大礼,将奏折呈上。
"这些书生,胆子不小。"皇帝轻笑一声,将奏折扔在案上,"竟敢说本朝取士之法不如前明?"
李辰浩深吸一口气:"陛下,顾门生所言虽直,却有其理。八股取士二百余年,如今已显疲态。江南乡试泄题案,正是因士子们只知钻研陈文,不思实学..."
"哦?"皇帝挑眉,"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改?"
"臣以为,当如疏中所请,于科举中增设算术、农政等实用科目,减少八股篇幅。"李辰浩顿了顿,"甚至...可逐步以策论取代八股。"
"砰!"皇帝突然拍案,茶盏震得叮当作响,"李辰浩!你可知八股乃太祖所定?动祖制,你有几个脑袋?"
李辰浩伏地叩首:"臣不敢妄议祖制。然《大学》有云:'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我朝圣祖也曾谕令'不拘一格降人才'..."
皇帝沉默良久,突然挥手:"明日早朝,你与翰林院辩论一番。若说得过他们,朕再考虑。"
次日早朝,太和殿内气氛凝重。李辰浩手持《请改科举疏》,站在殿中央,对面是以翰林院掌院学士徐元梦为首的保守派官员,个个面色阴沉。
"李大人,"徐元梦须发皆白,声音却洪亮如钟,"老朽请问,自隋唐开科取士,千年来皆以文章论才,何以今日就成弊政了?"
李辰浩不慌不忙:"徐老,唐以诗赋取士,宋经义策论并重,皆因时而变。今西洋诸国船坚炮利,而我朝士子尚在'起承转合'中虚度光阴,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荒谬!"礼部侍郎刘统勋厉声打断,"八股代圣贤立言,正是养士子正心诚意之本!若改考杂学,岂不坏了读书人的根底?"
"刘大人,"李辰浩反问,"若八股真能正心诚意,何以江南科场舞弊案中,搜出夹带的尽是翰林出身的考官?"
刘统勋一时语塞。李辰浩乘胜追击:"《论语》有云:'君子不器'。而今八股取士,恰是将士子都变成了'器'——只会模仿圣贤口气的器物!"
朝堂争论愈演愈烈。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喧哗。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冲破侍卫阻拦,跌跌撞撞闯入大殿,扑通跪地:"草民张承志,有血泪陈情!"
李辰浩定睛一看,竟是南京乡试中首告泄题案的张承志!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叠发黄的文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页页撕得粉碎。
"陛下!"张承志老泪纵横,"这是草民三十年来写的八股文,三千六百篇啊!"他将碎纸抛向空中,"八股误我三十年!三十年来,草民将《四书》倒背如流,却连自家田亩该施多少肥都不知!"
纸片如雪纷飞中,老秀才嚎啕大哭:"去年大旱,草民眼睁睁看着老母饿死...若早学些农政水利,何至于此...呜呼!八股吃人啊!"
满朝寂然。乾隆帝面色阴晴不定,良久方道:"来人,扶这位老先生下去...好生安置。"
退朝后,李辰浩刚回到府邸,门房就来报:"大人,西洋传教士郎世宁求见。"
郎世宁是宫廷画师,也是李辰浩的老友。他带来一个奇特的装置:"李大人,这是法兰西科学院最新发明的蒸汽机模型,特赠予大人赏玩。"
那铜制模型精巧绝伦,通上热水后,活塞竟自行运动起来!李辰浩看得入神:"此物若放大百倍,能有多大力量?"
"可推动千钧巨轮!"郎世宁笑道,"西洋战舰已开始安装,航速倍增。"他又取出一本《几何原本》,"此书乃科学根基,可惜贵国士子只读《四书》,不识此道。"
李辰浩翻阅着书中精密的几何图形,想起张承志的哭诉,心中越发坚定改革之念。
正当两人交谈时,王勇匆匆进来:"大人,不好了!庄亲王门生联名上折,弹劾您'变乱祖制,媚外轻中'!"
李辰浩冷笑。庄亲王允禄虽在南京案中败露,但其党羽仍在朝中兴风作浪。这次科举论战,正好给了他们反扑的机会。
"还有更糟的,"王勇低声道,"江南传来消息,那些联名上书的顾门生,已有三人被当地学政革去功名!"
李辰浩拍案而起:"岂有此理!"他当即写就奏折,弹劾那些学政打击报复。
次日,皇帝在养心殿单独召见。乾隆帝把玩着李辰浩进呈的蒸汽机模型,神色莫测:"这东西...真能推动大船?"
"千真万确。"李辰浩借机进言,"陛下,西洋之所以船坚炮利,正因其教育重实学。若我朝仍拘泥八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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