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囡踮着脚尖,将骨笛举过头顶。笛身上新刻的星图纹路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像是随时会活过来。离恨天粗糙的大手按在她肩上,老剑尊独眼中映出远处海面上渐渐消散的虹桥残影。
"吹响它。"离恨天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为你墨尘师父送行。"
小女孩深吸一口气,将笛子抵在唇边。她从未学过吹笛,但当第一个音符从指间漏出时,整片归墟海域突然安静下来。
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像是千万片树叶在风中摩挲,又像是星河倾泻而下的水声。笛音所过之处,青铜巨碑上的名字一个个亮起柔光,墨尘玉像崩塌后留下的粉末随风起舞,在空中绘出他生前的轮廓。
灵悦跪坐在沙滩上,裙摆上的青藤突然疯长,在沙地上勾勒出复杂的星图。她抬头望向空中由玉尘组成的虚影,泪水模糊了视线:"他还在......"
笛声渐急。阿囡的小脸憋得通红,手指却灵活地在笛孔上跃动,仿佛这曲子早已刻在她骨子里。更神奇的是,她另一只手中那株栽在青铜碎片上的幼苗,正随着旋律舒展叶片——青白两色的叶脉中,隐约有星芒流动。
离恨天突然按住阿囡的肩膀:"停!"
笛声戛然而止。老剑尊独眼圆睁,死死盯着海面:"你们看!"
青铜巨碑表面的文字正在融化!那些记载着兵解者姓名的铭文像蜡一样软化、流动,最终汇聚到碑底的空白处,重新凝结成全新的文字:
【灵雨泽世,星火永续】
八个字成型的刹那,天穹传来清脆的碎裂声。众人抬头,只见笼罩归墟上空三千年的灵气屏障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一缕天光穿透云层,正好照在阿囡手中的幼苗上。
"这是......"灵悦声音发颤。
"新时代。"离恨天仰头望着崩塌的灵气天幕,"没有修士的新时代。"
第一滴雨落下时,阿囡好奇地伸出舌头接住。
"甜的!"她惊喜地叫道。
确实甜。这雨水蕴含着某种令人心安的力量,落在皮肤上会留下淡淡的光痕,转瞬即逝。更神奇的是,被雨水触碰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发生机——枯死的古木抽出新芽,干涸的河床涌出清泉,连沙滩上的贝壳都重新泛起珍珠般的光泽。
灵悦站在雨中,青藤从她袖口钻出,贪婪地吸收着雨滴。每一根藤蔓顶端都开出小花,花瓣上凝结着晶莹的水珠,仔细看去,每滴水珠里都映出一幅微缩的星图。
"不是灵气......"她轻声道,"是比灵气更本源的东西。"
离恨天蹲下身,用手指蘸了蘸雨水放在舌尖:"法则甘露。"他指向远处,"看那些修士。"
幸存下来的修士们茫然站在雨中,他们的法宝失去了灵光,符咒变成了废纸。最年长的几位突然跪地痛哭——苦修数百年的修为正在消散,丹田里的金丹像阳光下的雪球般融化。
"前辈!"一个年轻修士跌跌撞撞跑来,"我的本命剑......"
他举起佩剑,剑身上镶嵌的灵石已经灰白。但离恨天却注意到,年轻人腰间别着一朵新摘的野花,花瓣上沾着的雨水正渗入他的皮肤。
"傻小子。"老剑尊咧嘴一笑,"摸摸你的心口。"
年轻修士依言抚胸,突然瞪大眼睛:"这是......"
"道心。"离恨天拍拍他的肩膀,"以前被灵气蒙蔽的东西,现在终于能看清了。"
阿囡突然拽了拽灵悦的衣角:"姐姐,那个爷爷在干什么?"
顺着她指的方向,众人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修士正跪在海边,将失去灵光的法器一件件排开。每放下一件,他就从怀中掏出一粒种子埋进沙里。当最后一粒种子入土时,老人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不见悲凉,只有释然。
"他在播种。"灵悦轻声解释,"种下比法宝更珍贵的东西。"
仿佛印证她的话,老人埋种的地方突然破土而出几株嫩芽,转眼就长到半人高。枝头结出的不是花果,而是一件件袖珍农具——锄头、镰刀、耙子,全都闪烁着青铜般的光泽。
离恨天突然大步走向老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酒葫芦塞给他:"喝!"
老人仰头痛饮,酒液顺着花白胡须滴落,浇灌的沙地上立刻冒出更多嫩芽。这次长出的是一排排微型房屋,屋顶烟囱还冒着炊烟。
"有意思......"离恨天独眼放光,"法则具象化?"
灵悦却看向更远处。海边渔村里,几个孩童正用破渔网捞起浮木,其中一个突然惊呼——木头上缠着一朵从未见过的蓝花,花心像星辰般闪烁。
"开始了。"她喃喃道,"万物重定义自己的法则......"
雨下了三天三夜。
到第四天清晨,阿囡被窗外的喧闹声吵醒。她揉着眼睛跑出门,差点撞上一个正在追鸡的樵夫——那樵夫手中没有斧头,只握着一根开满红花的树枝,每次挥舞都会在空中留下花瓣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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