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的黎明来得格外缓慢。
阿囡跪在星火树下,手指深深插入泥土。她能感觉到地底传来的震颤——不是来自青铜网络,而是那些正在苏醒的星火树根系。昨夜种下的七圈幼苗已经长到齐腰高,叶片上的星图与光柱内的浑天仪投影遥相呼应。
"要开始了。"离恨天站在她身后,断剑插在土里。老剑尊的独眼倒映着天穹,那里有二十八颗异常明亮的星辰正在聚集,"宿星归位。"
光柱内的青苔虚影突然清晰了一瞬。她晶体化的身体表面浮现出完整的周天星图,眉心的浑天仪投影开始加速旋转。随着转速提升,连接七十二座镇界碑的无形锁链发出刺耳的嗡鸣,像是无数张紧绷的弓弦。
墨尘的白发在晨风中狂舞。他站在光柱正前方,胸口的"补"字疤痕已经完全转化为流动的金色篆文。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他突然展开双臂——
"天倾西北,地陷东南!"
天穹的裂痕出现在辰时三刻。
起初只是西北角的一颗星辰突然黯淡,紧接着整个二十八宿体系开始扭曲。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一个个星官法相从天空剥落,拖着长长的光尾坠向大地。最可怕的是,这些坠落星辰并非虚影,而是实体化的法则碎片!
"井木犴方位!"墨尘的重瞳锁定第一颗坠星,"接引阵准备!"
阿囡扑向预定的阵眼位置,手中星火树枝条插入地面。三百六十名修士同时动作,在平原上构成巨大的星斗阵图。当井木犴星坠至百丈高度时,其法则实体已清晰可见——那是半鹿半龙的青色巨兽,鹿角间缠绕着破碎的锁链。
"引!"
墨尘双手结印,胸口金文化作流光射向坠星。接引阵同时亮起,星火树幼苗的根系破土而出,在空中织成青色大网。井木犴星坠入网中的刹那,整片大地剧烈震颤,巨兽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分解为无数青色光粒。
"快收集!"灵悦的喊声淹没在轰鸣中。
阿囡咬牙举起青玉瓶。那些光粒如有灵性般涌入瓶口,在瓶内重新凝聚成微缩的井木犴星图。但就在即将装满时,瓶身突然出现裂纹——光粒中混入了青铜色的杂质!
"沈砚的污染!"离恨天挥剑斩向虚空,断剑与无形的青铜网络碰撞出火花。
第二颗坠星已至。鬼金羊的法则实体是只双头黑羊,一个头在惨叫,另一个头却在狞笑。它坠入西方阵眼时,接引的修士突然七窍流血——他的经脉正在被两种相反的法则撕扯!
墨尘闪现在他身旁,重瞳中射出紫微星光:"分!"鬼金羊星被硬生生劈成两半,纯净的一半被星火树吸收,污染的一半则被导入地下青铜网络。
"这样不行。"灵悦的裙摆被坠星冲击波撕碎,露出布满星火树纹身的双腿,"我们接不住全部......"
第三颗、第四颗坠星接连落下。女土蝠的法则实体在接触地面前突然分裂,化作数百只尖叫的青铜蝙蝠;柳土獐星则直接击穿了接引阵,在地面留下沸腾的熔岩坑。
正午时分,已有九颗坠星未被成功接引。它们散落的法则碎片污染了大片土地,草木疯长成狰狞的形态,岩石表面渗出青铜色的血珠。
墨尘站在最严重的污染区中央,胸口金文忽明忽暗。他的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发丝间流动着星芒。"调整策略。"他声音嘶哑,"优先接引四象星官。"
阿囡突然指向天空:"师父!那是什么?"
在天穹最高处,北斗七星的位置,一颗从未记载的暗红色星辰正在显现。它出现的瞬间,所有坠星都改变了轨迹,如同受到召唤般朝它飞去。
"荧惑守心......"墨尘的重瞳剧烈收缩,"沈砚的本命星!"
未时二刻,天象彻底失控。
暗红色的荧惑星如同贪婪的巨口,吞噬着坠落的星官。每吞没一颗,星体就膨胀一分,表面浮现出与青铜门同源的纹路。更可怕的是,被它污染的坠星重新落下时,会精准砸向接引阵的薄弱环节。
"东方青龙七宿全灭!"离恨天拖着受伤的左腿吼道。他的断剑已经只剩剑柄,却仍死死挡在阿囡身前。
阿囡的双手血肉模糊——她刚刚用青玉瓶硬接了房日兔星的冲击。瓶中的星图此刻混乱不堪,兔形法则实体正在与青铜污染搏斗。"师父!星火树在枯萎!"
确实,那些精心培育的幼苗正在迅速凋零。最先种下的七圈已经死了三圈,剩下的也叶片发黄。而光柱内的青苔虚影越来越淡,眉心的浑天仪投影转速明显下降。
墨尘突然跃上最高处的那株星火树。他的白发完全透明了,整个人如同由星光构成的虚影。"换阵。"声音直接响在每个修士脑海,"以我为枢,重布周天。"
三百六十名修士同时割破手腕。鲜血渗入大地,沿着星火树根系构成的脉络流淌,最终在平原上形成一幅巨大的血阵图。墨尘站在阵眼,胸口金文脱离身体,在空中展开成《补天箓》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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