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芽镇的清晨来得极早。
秦夜推开松雪斋的木窗,寒气裹着雪粒子涌进来,却在触及他衣摆的刹那消散了——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铜壶里的雪水"咕嘟咕嘟"翻着泡,壶嘴飘出的白雾里,浮着几片未散的雪芽茶叶。
"醒了?"慕清雪从窗边的软榻上坐起,月魄玉佩在她胸前泛着幽蓝的光。她伸手接住飘进来的雪粒子,指尖的月华将其化作一滴晶莹的水珠,"昨夜的雪下得密,镇外的茶园该结霜了。"
萧寒正蹲在灶前添柴,听见动静抬头笑了笑:"我去看看阿月。"他掀开里屋的棉帘,脚步声轻得像片雪。
秦夜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案头摊开的《雪芽医典》。书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雪芽茶叶,是老掌柜昨日送的。书里夹着张泛黄的纸条,写着:"温元丹,需雪芽蕊、冰魄露、续脉根,以文火煨足七日,可温养经脉,驱寒滞。"
"秦师兄。"清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抱着一捆柴火,雷剑在腰间晃出细碎的雷光,"我去镇外采雪芽,老掌柜说要带露水的嫩芽。"
叶寒从井边打水回来,寒冰长剑上凝着层薄霜:"井里的水结冰了,得用雷火化开。"他将剑往井沿一插,剑身上的雷纹亮起,冰面立刻裂开蛛网似的纹路,"这口井是雪芽镇的命脉,镇里人说,井里的冰是千年寒髓凝结的,泡雪芽最好。"
四人分头行动时,萧寒正蹲在里屋的炕边。萧月靠在枕上,小脸泛着点血色,正用帕子包着块蜜枣糖。见他进来,她眼睛亮了亮:"哥,我昨夜梦见极北的雪了,雪地里有个雪人,鼻子是胡萝卜做的......"
"等你好起来,哥给你堆个更大的。"萧寒摸了摸她的头,目光落在她手腕的脉门上——那里的青紫色纹路淡了许多,却仍未完全消散,"阿月的寒滞症......光靠雪芽茶和续脉丹,怕是不够。"
"秦师兄在看《雪芽医典》。"萧月指了指外间的案头,"我听见他翻书的声音,好像在找什么丹方。"
萧寒走过去,只见书页停在"温元丹"那一页。旁边用朱砂笔批注着:"温元者,温养元阳也。需取雪芽初蕊,取其纯阳;冰魄凝露,取其至阴;续脉根须,取其通窍。三物相济,以文火慢煨,七日方成。"
"阿月的脉象......"萧寒指着书上的脉案图,"和这上面说的'寒滞经脉,元阳不足'很像。"
院外传来清风的吆喝:"萧兄弟!快来搭把手!"
萧寒掀开门帘,只见清风正踮着脚够茶园里的雪芽枝。雪芽树的枝桠上凝着层白霜,嫩芽藏在霜底下,像颗颗绿珍珠。他举着竹篮喊:"老掌柜说,要选最嫩的芽尖,带霜的才好!"
慕清雪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月华之力化作银链,轻轻挑开枝桠上的霜:"雪芽的灵气全在这层霜里,碰不得重了。"她的指尖掠过嫩芽,霜花簌簌落下,露出下面翡翠般的芽尖。
"够了!"清风抱着竹篮跑过来,里面的嫩芽上还沾着细碎的霜,"老掌柜说了,这些够熬三副温元丹!"
灶房的炭火烧得更旺了。秦夜将雪芽嫩芽、冰魄凝露(从寒渊冰魄上滴下的露水)、续脉根须(萧寒带来的)一一洗净,按《雪芽医典》的记载,分作三份装入玉罐。
"温元丹的火候最讲究。"老掌柜不知何时站在了灶边,手里捧着个黑黢黢的陶埙,"我年轻时跟师父学过,煨丹得听'火候声'。"他将陶埙凑到耳边,"你听——"
炭火燃烧的声音里,果然夹杂着细碎的"噼啪"声,像极了炒茶时的爆裂声。老掌柜用埙管轻轻敲了敲灶沿:"这是'文火声',稳着呢。要是听见'轰'的一声,那就是火大了,药要焦。"
秦夜点了点头,将星核残片放在灶台上。星辉顺着灶沿流转,在陶罐上形成层淡金色的光膜。"用星核的温和之力,能压住火的躁性。"他说。
慕清雪取来月魄玉佩,轻轻按在陶罐上。月华之力渗入陶罐,里面的药汁立刻泛起银亮的光:"月魄属阴,能中和雪芽的阳火,让药性更平和。"
叶寒则守在井边,不断用寒冰长剑敲碎井里的冰——冰下涌出的水带着丝凉意,正好用来调节陶罐的温度。"井水的凉,和雪芽的霜,是一体的。"他一边敲冰一边说,"老掌柜说,这叫'阴阳相济'。"
时间在煨药中缓缓流逝。
清风蹲在灶前,用扇子扇着风,雷剑的雷光偶尔闪过,将炭火映得更亮;萧寒坐在炕边,给萧月讲极北的雪故事:"极北的冬天,雪能下三个月,积得比人还高。那时候,我和阿月就躲在雪屋里,烧雪芽茶喝......"
萧月捧着温热的药碗,小口抿着:"哥,这药不苦。"
"因为加了蜜枣。"萧寒笑着,眼底的温柔能化开冰雪,"等你好起来,哥教你煮雪芽茶,比蜜枣还甜。"
第七日清晨,陶罐里的药汁终于泛起了琥珀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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