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透明的琥珀,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唯一的声响是苏母微弱到几近于无的呼吸,每一次起伏都带着枯叶将落的飘摇。沈云昭端坐于轮椅上,面容白得如同新雪,在幽暗的光线下几乎泛着冷玉的微光。她伸出微颤的指尖,轻轻点在那方盛于白玉小碟、中心一点凝脂般温润的霜雪盐心上。
“开始。”她的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林妙手屏住呼吸,金针在指尖蓄势待发,细如牛毛的针尖闪烁着幽寒。另一只手稳稳端着一碗墨玉色的药汁,药气沉凝苦涩,正是以霜雪盐心为引,融合了数味霸道拔毒、温养固本之药的精华。她小心翼翼地用金针沾取药汁,针尖瞬间染上浓黑,随即精准刺入苏母几处大穴——那是她以毕生所学,推演出的通往骨髓深处盐毒沉积的“门户”。
药力入体,霸道地冲刷着衰败的经络。苏母枯瘦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灰败的脸上瞬间涌起一层不正常的青黑色,皮肤下的暗沉斑点骤然加深,如同墨迹扩散,阴寒蚀骨的污秽盐气疯狂翻涌!那沉积了十年的“盐蚀骨”之毒,被这至纯的药引悍然惊醒,爆发出濒死般的挣扎。
就在这污秽盐毒被药力逼至绝境、凝聚成团猛烈反噬脏腑的刹那,沈云昭点着霜雪盐心的指尖,骤然迸发出一点微弱的、却纯净到令人心悸的暖金色光芒!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颤鸣扩散开来。沈云昭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震,心口那冰壳下的灼热岩浆轰然沸腾,沿着手臂奔腾咆哮,疯狂涌向指尖那点与霜雪盐心连接的金芒!剧痛瞬间攫取了她,冷汗瞬间浸透里衣,视线阵阵发黑,轮椅扶手在她无意识紧握的指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股力量太强大了,带着焚尽万物的暴烈,只想摧毁眼前感知到的一切污秽!
“云昭!守住心神!”林妙手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耳边,带着无比的焦急。她的金针几乎同时刺入沈云昭手臂几处要穴,冰寒内息强行灌注,试图压制那失控的血脉洪流。
沈云昭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腥甜在口中弥漫,尖锐的刺痛让她混乱狂暴的意志强行凝聚起一丝清明。不能摧毁!不是引动矿火焚天!是净化…是引导…是那晚触碰盐毒核心时的“温润暖流”!
她的意识死死钉在意识虚空深处那幅缓缓旋转的金红盐火矿脉图上,不再试图去引动它的毁灭之力,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矿脉图所代表的、孕育一切盐脉的浩瀚大地本源——那份包容、厚重与孕育生机的“纯”。心口胎记灼烫如烙铁,灵魂仿佛被撕裂,但她强行扭转着血脉奔涌的方向,将那毁灭性的狂暴洪流,艰难地、一丝一丝地,转化为源自大地深处的、温润而浩瀚的净化之力。
指尖那点暖金色的光芒陡然变得柔和而稳定,不再暴烈,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穿透力与神圣感。光芒顺着金针刺入的药路,如同最精微的活水,无声无息地渗透进去。
奇迹发生了。
那在苏母体内疯狂肆虐、凝聚成污秽黑气的盐毒核心,被这柔和纯净的金光“触碰”到的瞬间,如同污雪遇到了真正的暖阳。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无声的消融与净化。污秽的黑气剧烈地扭曲、挣扎,发出只有沈云昭和林妙手能感知到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尖啸,却在那温润金光的包裹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残雪,迅速褪去阴寒污秽,分解、消散!
苏母脸上那层青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皮肤下狰狞扩散的暗斑停止了蔓延,颜色开始变淡。她急促痛苦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虽然依旧微弱,却多了一丝微弱的、属于生人的平稳节奏。那萦绕不散的阴郁土腥气,也被一种淡淡的、雨后泥土般的清新气息所取代。
“成了!”林妙手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她清晰地感受到药力在沈云昭引导的纯净盐力加持下,势如破竹地深入骨髓,将那些顽固沉积的盐毒杂质一点点拔除、净化!这简直是她医道生涯中从未想象过的神迹!
然而,沈云昭的脸色却已惨白如白纸,毫无人色。她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每一次轻微的进化,都像在抽离她自身的生命本源。冰魄针法形成的压制冰壳在狂暴力量反复冲刷下,早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濒临破碎。嘴角,一缕刺目的鲜红蜿蜒而下,滴落在素白的衣襟上,晕开触目惊心的红梅。
“停下!云昭!快停下!你的身体撑不住了!”林妙手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她试图强行收回金针,中断连接。
“不…行…”沈云昭牙关紧咬,挤出两个字。治疗已到最关键处,此时中断,前功尽弃,苏母必死无疑!她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强行催动最后一丝意志,将那净化之光稳定地推向病灶最深处!
当最后一丝污秽烟毒被纯净金光彻底消融的瞬间,沈云昭紧绷的心神骤然一松。那强行支撑的意志如同断弦,眼前彻底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指尖的暖金光点瞬间熄灭,霜雪盐心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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