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货栈的血腥味尚未在京城的风中彻底散去,另一股令人窒息的阴霾,已悄然笼罩在城南“三棵树”贫民窟的上空。
“主上!”苏砚步履匆匆踏入澄心园暖阁,带来一股外面的寒意与凝重。他脸上已无昨夜全歼北狄死士后的锐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愤怒与忧虑。“城南三棵树巷,出事了!”
沈云昭正倚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最后一块霜雪盐心,感受着那温润触感下蕴含的、即将枯竭的生命力。闻声,她抬眸,眼神沉静依旧:“说。”
“死者张栓子,年四十,曾是永丰盐场黑水潭工区的佃户!”苏砚语速极快,带着压抑的怒火,“十年前因‘盐蚀骨’被赵奎当废人扔出盐场,一家老小被赶出灶户聚居区,流落到三棵树。属下刚查到这条线,正准备暗中接触他取证赵奎草菅人命的铁证…可昨夜,他和他卧病多年的老母,被人发现死在家中!”
暖阁内温度骤降。
“死状如何?”沈云昭的声音听不出波澜,唯有指节微微泛白。
“张栓子…被人拧断了脖子,干净利落。但他那病弱的老母…”苏砚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死前遭受了酷刑!十指被生生折断,眼睛被刺瞎!凶手…像是在逼问什么!而且,现场留下了一样东西…”
苏砚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小心包裹的物件,打开。里面是一小撮晶莹剔透、如同细碎冰棱般的颗粒,在窗外透入的光线下折射出奇异冷光。一股极其纯净、却比霜雪盐更为霸道的寒气瞬间弥漫开来!
“这是…”林妙手一直在旁凝神静听,此刻猛地凑近,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点颗粒,放在鼻尖轻嗅,又用指尖捻动感受,脸色瞬间剧变!“天晶盐!这是…传说中的‘天晶盐’碎屑?!”
“天晶盐?”沈云昭目光一凝。她从未听过此名。
“一种只存在于古籍孤本和古老盐矿传说里的异盐!”林妙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性至寒至纯,蕴藏一丝极地玄冰精华!其纯净与寒性远超霜雪盐,是驱除阴煞污秽、炼制某些顶级寒性丹药的无上珍品!但也因其过于霸道,若无特殊法门调和或特定体质承载,常人直接接触,寒毒入髓,顷刻毙命!此物早已绝迹百年,怎会…怎会出现在一个灶户的凶案现场?”
“凶手留下此物,绝非偶然。”沈云昭的声音冰冷,“是示威,也是标记。逼问张母,必是冲着他儿子在黑水潭的经历,或是…他可能掌握的秘密。”她看向苏砚,“现场可还有其他线索?张栓子生前可有异常?”
“有!”苏砚立刻道,“属下仔细勘察过。张栓子家徒四壁,但凶手翻找得极为仔细,连灶膛里的灰烬都扒开过,像是在寻找什么实物。邻居说,张栓子死前两日,曾在巷口与一个卖货郎打扮的人低声争执过几句,那货郎身形高大,左耳似乎缺了一小块。争执内容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到张栓子怒道‘…那东西…早该沉了黑水潭…休想…’。”
“沉了黑水潭…”沈云昭咀嚼着这句话,目光转向窗外,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看到了那墨色翻涌的恐怖卤水。“他在黑水潭里,藏了东西?或是…知道什么东西被沉了下去?”
她猛地想起苏砚之前密报中提到的“黑水潭”卤水色深如墨,盐工下井三日便骨痛难忍!这绝非寻常盐矿卤水!其中必有蹊跷!
“苏砚,你立刻带凰羽最精干的两人,秘密前往永丰盐场!”沈云昭当机立断,声音斩钉截铁,“目标不是赵奎,是黑水潭!不惜一切代价,摸清黑水潭底下到底有什么!张栓子这条线,由我亲自接手追查那个‘缺耳货郎’!”
“是!”苏砚领命,眼中燃起火焰。追查真相,为枉死灶户讨回公道,这正是他投身凰羽的初衷!
“等等!”林妙手忽然出声,她脸色异常凝重,走到沈云昭身边,“云昭,手给我。”
沈云昭依言伸出手腕。林妙手三指搭上脉门,凝神细察。暖阁内一片寂静,只有更漏滴答。片刻后,林妙手的脸色越来越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怎么了?”沈云昭平静地问。
林妙手收回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看向沈云昭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忧虑:“冰魄针法的压制…快撑不住了!昨夜你强行催动本源之力重创黑鹫,今日又闻此噩耗心神激荡…冰壳上的裂痕…已蔓延至核心!血脉反噬之力如同即将冲破堤坝的洪流!照此下去…最多七日!七日之内,若找不到至寒之物重新加固冰封,或者…或者你无法真正掌控这股力量…反噬爆发,神仙难救!”
“七日…”沈云昭低声重复,苍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仿佛有幽深的旋涡在缓缓转动。她目光扫过桌上那撮散发着致命寒气的“天晶盐”碎屑,又想起密信中提到的那位视霜雪盐为眼中钉的盐枭魁首。
危机与契机,如同双生子般纠缠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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