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玉佩温润的暖意熨贴着心口,将南疆情报带来的血腥与阴霾稍稍驱散。沈云昭立于云隐顶楼的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古玉的轮廓,目光却穿透京城的万家灯火,落向沈府的方向。那里,沉寂多日的暗流,即将冲破伪装的平静。
“东家,”林青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苏砚入翰林院不过三日,已遭吏部清吏司郎中刁难数次。其拟定的条陈草案被以‘年少轻狂,不谙实务’为由屡次驳回,更有人暗中散布流言,污蔑他寒门出身,见识浅薄,所议新政乃是祸国之源。”
沈云昭眼底寒芒微闪:“意料之中。那些盘踞在盐铁漕运上的硕鼠蛀虫,岂会坐以待毙?苏砚的刀锋越利,他们反扑就越凶。告诉苏砚,不必理会那些聒噪,条陈照拟,字字斟酌,句句在理。驳斥?让他们驳。驳得越多,将来清算的证据就越足。云隐在吏部的人,该动一动了。”
“是!”林青应下,又道:“沈府那边,青黛传了消息过来。佛堂那位,这些天异常安静,送进去的素斋几乎未动。看守的婆子说,夜里常能听到压抑的啜泣,还有…撕扯布帛的声音。二小姐沈云娇,被禁足在自个儿院中,摔了不少东西,咒骂…不堪入耳。”
沈云昭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安静?撕扯布帛?咒骂?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死寂。王氏母女,绝不会甘心就此沉寂。她们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将她沈云昭彻底拖入泥潭、永世不得翻身的机会。
“让青黛盯紧佛堂和沈云娇的院子。尤其是灯油、火烛之物,格外留意。”沈云昭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寒意,“另外,将我前几日让你寻的那几罐‘西域火油’,‘不小心’漏一罐在库房显眼处,再‘不经意’让王氏院里那个贪小便宜的老鼠眼刘嬷嬷瞧见。”
林青瞬间明了,眼中闪过一丝佩服:“属下这就去办!定让那老鼠眼‘顺’得神不知鬼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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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西院佛堂。
门窗紧闭,光线昏暗。浓重的檀香也掩盖不住一股陈腐和某种东西被缓慢腐蚀的异味。王氏跪在蒲团上,对着那尊金身斑驳的佛像,眼神空洞,再不见往日的精明算计,只剩下被逼入绝境的怨毒和疯狂。
“夫人…”刘嬷嬷鬼鬼祟祟地溜进来,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黑陶罐,压低的声音因兴奋和恐惧而发颤,“老奴…老奴得手了!您看!”她献宝似的将罐子捧到王氏面前,小心地揭开一条缝。
一股刺鼻的、如同硫磺混合着油脂的怪异气味瞬间弥漫开来。罐内是粘稠如蜜、色泽深褐的液体,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王氏浑浊的眼睛猛地爆发出骇人的亮光!她一把夺过罐子,死死抱在怀里,如同抱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枯槁的手指因用力而颤抖:“好…好!天不亡我!沈云昭那个贱人!想把我困死在这佛堂?做梦!”她布满血丝的眼睛转向佛龛旁垂挂的、积满灰尘的陈旧经幡,又看向角落里堆放的、干燥易燃的蒲团和抄经纸,一个疯狂而恶毒的念头在她脑中彻底成型。
“去!告诉娇儿!”王氏的声音嘶哑尖锐,如同夜枭,“让她准备好!就在今晚!我要让这佛堂…成为沈云昭那个贱人的葬身火海!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是她逼死嫡母,残害庶妹!是她这个不祥的煞星,给沈府招来了滔天大祸!”她疯狂地低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佛堂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刘嬷嬷吓得浑身一哆嗦,但想到事成后可能的“厚赏”,还是咬牙应下,弓着腰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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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刻,夜色已深。
沈府大部分院落已熄了灯火,陷入沉睡。唯有巡夜婆子提着灯笼,在游廊间发出单调的脚步声。
突然!
“走水了!走水了!佛堂!佛堂走水了——!”一声凄厉惊恐的尖叫划破沈府的宁静!
紧接着,刺耳的铜锣声疯狂敲响!无数人影被惊醒,慌乱地从房中跑出。
只见西院方向,浓烟滚滚!赤红的火舌正贪婪地舔舐着佛堂的窗棂和屋顶!火势并不算滔天,但那浓烟却异常诡异,黑中透着一种不祥的灰绿,散发着刺鼻的硫磺与焦糊味,迅速弥漫开来!
“快!快救火!”
“水!快拿水来!”
“二小姐!二小姐还在里面啊!”王氏院里的一个丫鬟哭喊着指向佛堂紧闭的大门,“二小姐说…说要去佛堂为夫人诵经祈福…一直没出来啊!”
沈从山被惊动,披着外袍匆匆赶来,看到浓烟滚滚的佛堂和哭喊的丫鬟,脸色瞬间铁青:“怎么回事?!娇儿怎么会在里面?门呢?快撞开!”
几个健壮家丁抬着粗木,狠狠撞向佛堂紧闭的大门!咚!咚!沉闷的撞击声在混乱的救火声中格外刺耳。
混乱的人群里,沈云昭的身影悄然出现。她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失措,只是静静地站在稍远的阴影处,面纱遮掩下,目光冰冷地注视着那扇被撞击的大门,以及那异常诡异的浓烟。袖中的凤凰玉佩传来温润的暖意,奇异地隔绝了那浓烟中夹杂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能令人心神恍惚的甜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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