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枯井旁,时间如同凝固的铅块,沉重得令人窒息。
沈云昭脸色苍白如雪,额角汗珠滚落,浸湿鬓角几缕乌发。她双手维持着古老法印,周身淡金色的光晕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却死死压制着井口翻腾欲出的墨黑阴气。狴犴之目的位置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灵魂被无形的丝线反复切割。龙脉之力狂暴地涌入体内,冲刷着她的经络,带来力量的同时也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镇国公主!”张衍的重瞳死死盯着沈云昭的状态,又惊惧地看着井口缝隙中愈发躁动、仿佛有无数怨灵在其中尖啸挣扎的暗红血丝,声音带着哭腔,“不能再强撑了!引魂金的反噬在加剧!它在抽吸地脉阴秽反击!您的神魂…”
“闭嘴!”萧绝冰冷的声音打断他,如同淬火的刀锋。他高大的身影如同亘古磐石,矗立在沈云昭身前,龙渊剑斜指地面,剑身嗡鸣,散发出无形的铁血煞场,将逸散出来的阴寒煞气死死挡在三尺之外。他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周围每一个玄甲军士紧绷的面容,沉声如铁:“守住阵位!诵经声,不许停!”
诵经的军士们咬紧牙关,嘴角血迹未干,嘶哑的经文声汇聚成一片微弱却坚韧的金色光幕,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屏障。
一炷香的时间,从未如此漫长。
**——**
千里之外,黑水河畔,北狄金狼王庭。
“噗——!”
悬浮的引魂金骤然黯淡,其上流淌的暗红血丝如同被无形巨力撕扯,寸寸断裂、消散!上方那幅由幽光构成的星图虚影剧烈扭曲、崩解,代表荧惑与罗睺的两颗血色星辰光芒几乎彻底熄灭!
盘坐法阵中央的兀鹫,枯瘦的身躯如同被重锤击中,猛地向后一仰!宽大的黑色羽织斗篷剧烈鼓荡,兜帽下喷出一大股粘稠的、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黑血!黑血溅落在由鲜血和黑粉构成的复杂法阵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腐蚀声,缕缕黑烟腾起,法阵的光芒瞬间紊乱、黯淡。
“大祭司!”赫连勃勃骇然失色,一个箭步冲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阴冷力量狠狠推开,踉跄几步才站稳。
兀鹫干枯如鸡爪的双手死死撑住地面,兜帽下的阴影剧烈地起伏着,仿佛破败的风箱。那沙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和惊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血沫:
“信标…被…强行…镇压…干扰…太强…定位…正在…失效…黑水河…暴露了…”
“暴露了?!”赫连勃勃如遭五雷轰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黑水河据点暴露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萧绝的屠刀已经悬在了头顶!意味着他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前哨堡垒,布置“主灯”的核心之地,即将迎来毁灭性的打击!他苦心孤诣的“九星劫”计划,还未绽放便已濒临夭折!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这位北狄雄主的心脏,随即又被更汹涌的、焚尽理智的暴怒所取代!他猛地拔出腰间镶嵌着巨大狼牙的弯刀,刀锋直指南方,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萧绝!沈云昭!坏我大计!本王要你们碎尸万段!大祭司!九星劫!还能发动吗?!现在就给本王毁了胤都!毁了他们的龙脉!”
兀鹫喘息着,枯瘦的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地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兜帽下的阴影仿佛在急速地计算、权衡,感应着遥远帝都方向那顽强抵抗的龙脉之力,以及那顺着引魂金信号线逆流而上、冰冷窥伺的重瞳目光。片刻,那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癫狂的决绝,如同地狱深渊吹出的寒风:
“时间…不够了…等不到…九星劫…完全锁定…”
“提前…点燃…主灯!”
“以我金狼王庭…十万控弦之士的血魂为祭!燃尽…他们的性命与战意…化作…最炽烈的怨火!”
“强行…接引…荧惑、罗睺…星煞…提前…降临!”
“目标——”
他猛地抬起头,兜帽下的阴影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王帐,望向了南方那片富庶的平原,望向了那座巍峨的宫城,声音如同万载玄冰摩擦,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怨毒与疯狂:
“目标——萧绝!沈云昭!大胤…帝都宫阙!”
赫连勃勃瞳孔骤然收缩!以十万精锐勇士的性命和战魂为一次性祭品?!这代价…太大!太疯狂!饶是他心狠手辣,此刻也不由得心头巨震。那十万勇士,是他王庭最锋利的獠牙!是拱卫王庭、震慑草原的根本!
“大祭司!这…”赫连勃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犹豫…即…败亡…”兀鹫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萧绝铁骑…已在路上…黑水河…守不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玉石俱焚!用十万血魂…换他胤朝…半壁江山…崩毁!换他…帝星…陨落!”
赫连勃勃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点燃的疯狂和绝望所吞噬。他猛地一跺脚,眼中血丝密布,如同濒死的凶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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