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冷泉宫,腐朽的气息混合着新涌出的阴寒,在荒芜的庭院里凝结成粘稠的雾瘴。玄甲军士布下的经咒屏障嗡嗡作响,泛着微弱的金芒,竭力抵御着从宫室深处弥漫出的无形侵蚀,如同薄冰覆盖在沸腾的毒沼之上。
沈云昭与萧绝踏入院中,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瞬间攀附上来。沈云昭左腕上,狴犴之目的位置骤然灼烫,袖中半枚虎符也随之嗡鸣,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着,指向冷泉宫主殿的方向。那并非寻常的怨气,更像是一种被精心提炼、充满恶意的“信标”,带着强烈的空间穿透感,不断向某个遥远而黑暗的源头发送着坐标。
“灯已亮,引信在燃烧。”沈云昭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她指尖微动,袖袍无风自起,“源头就在里面,赫连如烟停尸之处。”
萧绝眼神一厉,无需多言,玄甲亲卫已如鬼魅般散开,瞬间控制了庭院所有角落,强弩上弦,刀剑出鞘半寸,寒光割裂阴冷的空气。两人一前一后,步伐沉稳地踏上布满苔藓的石阶,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碎裂的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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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光线昏暗,仅靠几扇破窗透入的惨淡天光勉强视物。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奇异的、类似焚烧香料又混合了腐烂甜腻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殿中央,一张临时搬来的破旧木板上,覆盖着白布的赫连如烟尸身静静躺着。两名负责看守的玄甲军士倒在不远处,面色青紫,七窍渗出乌黑的血线,已然气绝。他们的佩刀出鞘一半,显然临死前察觉到了致命威胁,却连呼救都未能发出。
“阴气蚀体,瞬间毙命。”沈云昭蹲下身,指尖在军士颈侧一触即收,目光扫过他们惊恐凝固的面容,“非毒,是纯粹的阴煞冲击,震碎了心脉魂魄。好霸道的引信余波!”
萧绝面沉如水,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让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霜。他龙渊剑并未出鞘,但那股无形的、属于战场杀神的煞气已弥漫开来,与殿内阴冷的“信标”形成无声的对抗。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空旷破败的大殿,最终定格在赫连如烟的尸身上。
“尸体有异?”他沉声问。
沈云昭已走到木板前,并未直接掀开白布。她闭上眼,眉心微蹙,无形的感知力如同水银泻地,细细探查。狴犴之目的灼热感更甚,袖中虎符的共鸣也愈发急促。
“尸身无恙。”她缓缓睁开眼,眸底金红血光一闪而逝,“但心口被剜去狼蛊的位置,残留的怨毒被抽空了,成了纯粹的‘通道’。耳后被挑断命锁的伤口,成了接收与放大信号的‘阵眼’。有人在她死后,利用这具尸体,完成了最后的献祭仪式……就在不久前!”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大殿西北角一处被阴影彻底吞噬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腐朽的桌椅和破烂帷幔。
“出来!”萧绝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铁血煞气直冲那角落。
阴影纹丝不动,死寂一片。
“冥顽不灵。”萧绝冷哼,右手并指如剑,隔空一划!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剑气破空而出,无声无息,却带着撕裂一切的锋锐,瞬间斩入那片浓稠的黑暗!
“噗嗤!”
一声闷响,如同利刃切过败革。紧接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非人的惨嚎从阴影中爆发!一个穿着最低等杂役太监灰布袍、身形佝偻的身影猛地从阴影中翻滚出来,他双手死死捂住左肩,那里齐肩而断,断口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浓稠如墨、散发着恶臭的黑气丝丝缕缕地逸散!他抬起头,脸上布满青黑色的诡异纹路,双眼一片漆黑,没有眼白,只有两点幽绿的火苗在瞳孔深处跳动,充满了疯狂和毁灭的欲望。
“嗬…嗬…狼神…永生……”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声音嘶哑扭曲,不似人声。断臂处逸散的黑气仿佛有生命般扭动着,竟隐隐凝聚成一个微小的、狰狞的狼头虚影,朝着沈云昭和萧绝无声咆哮!
“被污染的生魂!北狄的‘蚀魂傀儡’!”沈云昭瞳孔微缩,一眼认出这邪术的根脚。这已非活人,而是被强行灌注了阴煞邪力、燃烧最后魂魄驱动的行尸走肉,唯一的使命就是完成仪式并毁灭痕迹!
那傀儡太监仅剩的右手猛地抓向自己胸口,五指如钩,竟要自掏心脏!同时,他口中发出更加尖利刺耳的嘶鸣,那声音仿佛能直接穿透耳膜,震荡神魂!
“定!”沈云昭一声清叱,声如金玉交击。她并指凌空一点,指尖一点微不可察的金芒瞬间没入傀儡太监的眉心!那太监的动作骤然僵住,自戕的手停在胸前,刺耳的嘶鸣也戛然而止,眼中的幽绿火苗疯狂跳动,却无法再驱动这具被金芒锁住的躯壳。
萧绝一步踏前,龙渊剑终于出鞘半寸!并非斩向傀儡,而是剑尖向下,猛地插入脚下地面!
“嗡——!”
一声低沉雄浑的剑鸣以剑身为圆心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殿内弥漫的阴煞之气上!空气中传来玻璃碎裂般的细微声响,那些粘稠的、试图侵蚀一切的阴寒气息被这纯粹的杀伐之气瞬间震散、净化了大半!殿内的温度似乎都回升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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