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而起的血色光柱,如同连接地狱与人间的巨矛,撕裂了帝都的上空。粘稠如墨、翻滚着怨魂面孔和星辰符文的阴煞之气,混合着刺鼻的硫磺与血腥味,笼罩着整个宫城。天空被染成一片诡异的暗红,巨大的血色旋涡缓缓旋转,旋涡中心,赤红如血的荧惑与漆黑如墨的罗睺虚影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煌煌天威与灭世煞气!
西苑冷泉宫庭院,已是一片修罗场。
残垣断壁,碎石遍地。离枯井稍近的玄甲军士,早已七窍流血,无声无息地倒毙。稍远些的,也大多口鼻溢血,瘫软在地,痛苦地呻吟。诵经声早已断绝,那层微弱的金色屏障在引魂金爆发和星煞降临的双重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彻底崩碎。唯有萧绝身边十步之内,被龙渊剑散发的铁血煞场强行撑开一片相对稳定的空间,但玄色光幕上也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明灭不定。
张衍被影七死死按在地上,灰白的须发沾满尘土,重瞳之中倒映着那毁天灭地的血色旋涡,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绝望,口中喃喃:“完了…星煞锁宫…龙脉受创…大胤…气数…”
“结阵——!”
萧绝冰冷的声音,如同刺破惊雷的寒铁号角,骤然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焚尽八荒的暴怒,瞬间压过了天地间的轰鸣与伤者的哀嚎!
这声命令,如同在死水中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那些尚能挣扎的玄甲军士,无论是瘫倒在地的,还是倚着断壁残垣勉强支撑的,在听到这声命令的瞬间,身体里仿佛被注入了某种超越恐惧的本能!那是无数次在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刻入骨髓的铁血军魂!
离得最近的十几名亲卫,尽管个个带伤,口角溢血,眼中却瞬间爆发出决死的凶光!他们猛地从地上、从同伴的尸体旁弹起,无视了脏腑的剧痛和神魂的震荡,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萧绝和昏迷的沈云昭!沉重的玄铁重盾被他们狠狠砸入地面,盾面朝外,瞬间在萧绝身前形成了一道半圆形的钢铁壁垒!盾牌与盾牌之间紧密咬合,发出沉闷的金铁交鸣!
“虎!” “虎!” “虎!”
低沉而整齐的怒吼,带着血腥气,从这些铁血悍卒的喉咙里迸发出来!这是玄甲营死战不退的号子!每一个“虎”字吼出,都伴随着他们再次挺直的脊梁和更加紧握兵刃的手!
仿佛受到了感染,庭院外围,那些原本被冲击波震得东倒西歪的军士,也挣扎着爬起,相互搀扶,踉跄着向中心靠拢。他们无法组成完整的盾阵,便自发地以身体为墙,层层叠叠,背对着那喷涌血光的枯井和恐怖的血色旋涡,将手中的长戟、战刀,斜指向外!每一个人都咬紧了牙关,眼中燃烧着同归于尽的疯狂!他们用血肉之躯,在萧绝和沈云昭的外围,又构筑起一道虽然残破、却散发着惨烈不屈气息的人墙!
“护宫阙!” “护王爷!护公主!”
零星的、嘶哑的吼声在人群中响起,迅速汇聚成一片低沉却无比坚定的浪潮!残存的数百玄甲军士,用他们的身体、他们的盾牌、他们的兵刃,在星煞灭世的恐怖威压下,在混乱血腥的废墟之上,硬生生筑起了一座血肉与钢铁的堡垒!
这座堡垒的中心,萧绝怀抱昏迷的沈云昭,身形挺直如标枪。他看也没看周围迅速成型的军阵,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死死盯着枯井中喷涌的血色光柱和天空那缓缓旋转、星辰虚影愈发清晰的血色旋涡。龙渊剑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剑身玄光吞吐,其上浮现的血色龙纹愈发清晰,仿佛随时要破剑而出,与那九天之上的凶星一较高下!
“王爷!星煞威压太盛!军阵血气…恐难持久!”一名亲卫校尉顶着巨大的压力,嘶声喊道。他能感觉到,无形的、冰冷混乱的星辰之力正如同亿万根钢针,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军阵的煞气,削弱着每一个士兵的意志和生机。天空那两颗星辰的虚影,每清晰一分,地面的压力便沉重十倍!
萧绝没有回应。他微微低头,看向怀中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如纸的沈云昭。她左腕狴犴之目的位置,那枚虎符烙印黯淡无光,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却触目惊心的裂痕。强行引爆引魂金的反噬,正在疯狂吞噬她的生机。然而,就在这生死一线间,萧绝敏锐地察觉到,沈云昭紧贴着他胸膛的身体深处,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脉动在顽强跳动。那脉动并非心跳,而是…一种更深邃、更宏大的共鸣,仿佛与脚下痛苦哀鸣的大地龙脉紧紧相连。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黑水河畔,白骨祭坛。
血狼号角与灭世战鼓的轰鸣,如同为死亡谱写的序曲,笼罩着整个北狄大营。十万北狄控弦之士,在号角与鼓点的催逼下,赤红着双眼,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如同被驱赶的羔羊,疯狂涌向营地中央那座用巨大兽骨和黑岩垒砌的狰狞祭坛!
祭坛高达十丈,呈金字塔状。顶端,一个由整块巨大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圆形平台,正是法阵核心。此刻,大祭司兀鹫如同枯死的鬼影,盘坐在平台中央。他面前,那块悬浮的引魂金,在下方无数北狄战士狂热的嘶吼和生命气息的灌注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血光之中,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血丝疯狂扭动、延伸,贪婪地汲取着下方涌来的、混杂着生魂战意的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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