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殿的喧嚣与神迹的余晖一同褪去,只留下满殿浓郁的九阳凝神香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孙仲景枯槁的手搭在沈云昭腕间,感受着那依旧微弱却奇迹般稳固下来的脉搏,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方才那凤凰虚影冲天而起、涤荡污秽的景象,不仅震慑了太后一党,更仿佛带着某种神圣的抚慰之力,强行压制了她体内冰火相冲的狂暴,将濒临破碎的生机拉回了一个极其脆弱却真实的平衡点。
然而,这份平静注定短暂。
殿外,被神迹惊退的太后及其爪牙并未真正远去。那狼狈退走的脚步声很快被一种更加压抑、更加嘈杂的声浪取代——是闻风而至的各色人等!有被太后裹挟、立场本就摇摆的中低层官员,有见风使舵、企图在混乱中捞取好处的投机者,更有无数被“神迹”、“邪祟”、“监国垂危”等爆炸性消息吸引而来的宫人、侍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将长宁殿外宽阔的广场围得水泄不通。议论声、惊呼声、甚至带着恶意的揣测声浪,如同浑浊的潮水,不断冲击着紧闭的殿门。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还在外面…”玲珑脸色苍白,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喧嚣,声音带着颤抖。
贺兰山如同磐石般立在殿门内侧,盔甲上的血渍已经干涸成暗褐色。他脸色冷硬如铁,眼中却燃烧着压抑的怒火。方才神迹显圣,震慑宵小,他强忍着没有追出去砍杀,是怕惊扰了殿内。如今,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去而复返,聚众喧哗?!
“贺兰统领!”孙仲景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一丝凝重,“外面…不能乱!殿下方才气息刚刚稳固,受不得半分惊扰!那‘九阳凝神香’的药力也在持续消耗…必须尽快驱散人群,恢复清静!”
贺兰山眼中寒光一闪,猛地转身,对着殿内几名气息最为沉凝的暗卫精锐低吼道:“影卫听令!守死内殿!擅闯者,格杀勿论!”他一把推开沉重的殿门,魁梧的身躯如同出闸的猛虎,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铁血杀气,大步踏入那片喧嚣的广场!
在刺目的天光下,广场上的景象简直可以用“群魔乱舞”来形容。
太后赵氏并没有离开,她被一群心腹太监和宫女紧紧地簇拥着,站在广场边缘一座汉白玉栏杆旁边。她的脸色依旧铁青扭曲,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地起伏着,显然心中的怒意丝毫未减。
在她的身旁,围拢着不少刚才随同她闯入殿内的官员。然而此刻,这些人大多脸色惶恐,眼神躲闪,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他们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感到震惊和恐惧,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在更远处,还有更多闻讯赶来的各色人等,他们形成了几层混乱的人圈,嗡嗡的议论声如同无数苍蝇在飞舞。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凤凰虚影?天火显灵?”有人满脸狐疑地问道。
“这可是李太医亲口说的!纯阳药力护体,绝对不可能有邪祟作祟!”另一个人赶忙回答道。
“可是……可是太后娘娘她……”又有人欲言又止,似乎对太后的反应感到十分不解。
“嘘!小点声!贺兰山出来了!”
“看那杀气…嘶…”
贺兰山的出现,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一瓢冰水。离殿门近的人群瞬间一静,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为他让开一条通道。他冰冷的、带着实质杀意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如同两柄无形的利刃,所过之处,人群噤声,纷纷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他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太后赵氏身上,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摩擦,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重伤未愈,需绝对静养!此地喧哗,惊扰殿下玉体,后果不堪设想!请太后娘娘约束众人,即刻散去!”
这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更是将“惊扰玉体”的责任再次明示!
“贺兰山!”太后身边那名心腹太监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尖着嗓子跳出来,“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对太后娘娘说话!惊扰?分明是长公主身染异象,引发宫闱不安!太后娘娘心系宫闱秩序,在此坐镇,有何不可?!倒是你,身为禁卫统领,不维持秩序,反而持械恐吓,意欲何为?!”
这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言论,顿时让一些不明真相或本就心怀叵测的人骚动起来。
贺兰山看都没看那太监一眼,只盯着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坐镇?太后娘娘若真要坐镇宫闱,此刻应在慈宁宫,而非聚众围堵重伤监国养病之所!至于惊扰…”他猛地抬手,指向那些被驱赶到广场边缘、犹自探头探脑、窃窃私语的宫人侍卫,“将这些聒噪的蚊蝇清走!再敢喧哗,以惊扰宫禁论处!”
最后一句,是直接对殿前值守的禁卫军下令!这些禁卫军并非全是太后心腹,方才殿内神迹,他们也亲眼目睹或有所耳闻,此刻面对贺兰山这位直属监国、积威深重的统领,以及他那毫不掩饰的杀意,顿时心生凛然。几名带队的校尉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开始驱赶那些围观的低阶宫人和普通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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