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公元197年)冬,徐州,白狼坡下阳安军大营,残夜。
风雪肆虐了一夜,终于在黎明前那最深沉的黑暗中,稍稍停歇了它疲惫的脚步。然而,阳安军大营之内,那冲天的火光与弥漫的浓烟,却依旧在无情地吞噬着一切,将这片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土地,映照得如同白昼,也如同炼狱。
林凡身披被熏得焦黑、沾满血污的龙鳞玄甲,手持兀自滴着鲜血的仙钢战刀,立于一片狼藉的中军帐前。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深邃的眼眸之中布满了血丝,但那挺拔的身姿,却依旧如同一杆刺破暗夜的标枪,充满了不屈的意志与凛然的杀气。
他身后,是同样浴血奋战了一夜的玄甲铁骑和陷阵营的残存将士。他们虽然个个带伤,疲惫不堪,但看向林凡的眼神中,却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与绝对的信任。正是这位年轻的主帅,在最危急的时刻,身先士卒,力挽狂澜,带领他们从许褚那如同魔神般的突袭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保住了整个大军的根基!
“主公,火势……火势已初步得到控制。我军……我军伤亡惨重,粮草辎重……亦被烧毁近半……”苏哲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他清秀的脸上,此刻也沾满了烟灰与汗水,眼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痛惜与忧虑。
这一夜的突袭,对阳安军而言,无疑是一场始料未及的重创!虽然最终成功击退了许褚的进攻,但己方也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数千名将士阵亡或重伤,大量宝贵的粮草、军械、帐篷被焚毁。更重要的是,曹操这釜底抽薪的狠辣一击,彻底打乱了林凡原本的战略部署,也让阳安军的士气,受到了一定的打击。
林凡默然点头,目光扫过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正在奋力扑救余火、救治伤员的士兵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自责。他知道,这一次,是他轻敌了。他过于依赖“神威霹雳炮”的威力,也过于相信自己对历史走向的预知,却忽略了曹操这位乱世枭雄那超乎常人的坚韧与智谋,以及他麾下那些同样不容小觑的猛将与精兵。
“曹孟德……好一个曹孟德!”林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他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得确实漂亮!本将……受教了!”
他知道,曹操在白狼坡下摆出决战姿态,不过是虚晃一枪,其真正的杀招,便是许褚这支精锐骑兵的夜袭!目的,就是要一举摧毁自己的后勤补给,动摇自己的军心,让自己陷入进退失据的困境!
“主公,当务之急,是立刻清点损失,稳固营防,并尽快与赵武将军取得联系,商议下一步对策。”苏哲强打精神,提醒道,“曹操此番虽然未能全功,但其主力尚在,且已探知我军虚实。天亮之后,他必定会卷土重来,对我军发起更为猛烈的进攻!”
林凡点了点头,正要开口下令,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斥候,却如同鬼魅般,踉踉跄跄地从营寨的西侧冲了进来,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绝望:
“主公!不……不好了!西……西侧……西侧也出现大批曹军!是……是曹仁的部队!他们……他们趁着我军后营大乱之际,竟……竟已悄然摸到了我军中军侧翼!”
“什么?!”林凡与苏哲闻言,皆是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曹仁?!他不是应该在睢陵一线,与夏侯惇一同构筑防线,阻击自己主力吗?他怎么会……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
难道……难道夏侯惇的不战而退,以及曹操在白狼坡下的对峙,都仅仅是……障眼法?!他们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中军帅帐?!他们要用许褚的正面突袭,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再由曹仁这支奇兵,从侧翼给予自己致命一击?!
一个更为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瞬间钻入了林凡的脑海!
如果说许褚的夜袭,是曹操的第一道杀招,那么曹仁这支如同鬼魅般出现的部队,便是曹操隐藏得更深、也更为致命的第二道杀招!
好一个连环计!好一个曹子廉(曹仁表字)!
林凡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位历史上曹魏柱石之臣的智勇双全与用兵如神!也第一次,对曹操麾下那人才济济、猛将如云的恐怖实力,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快!传令林大壮!命他立刻率领陷阵营,不惜一切代价,顶住西侧曹仁的进攻!其余各部,向中军帅旗靠拢!准备死战!”林凡的声音,在这一刻,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被逼入绝境后的疯狂与决绝!
他知道,今夜,将是他穿越以来,所面临的最为严峻、也最为凶险的一场生死考验!若不能顶住曹仁这致命的一击,他这数万大军,连同他自己,都将彻底葬身在这片异乡的雪原之上!
然而,他的将令,尚未完全传达下去,营寨的西侧,便已然传来了更为凄厉的喊杀声与兵器碰撞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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